远观之,此刻的鲁镇全然被包围在豆一般大的黄色灯光中,不时亦可闻得毕毕剥剥的鞭炮声,两旁人家中的灯火光芒徐徐映射着。
在大城市中,我虽见过比这更隆重﹑更盛大﹑更温暖的场面。但此刻的鲁镇依旧算得上是十分喜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可听闻“祝福”的声音,好不热闹——确不愧乎为“祝福”之夜。
可是,依着祥林嫂的心思,这夜里终是安静的,嘈杂声不听的许多。她依是像看上去那样的平静,但窘涩的目光证明这不同与寻常时的平稳,而更多的合乎于呆滞﹑绝望﹑恐惧之意。
朦胧中,祥林嫂已来到“家”中——与其说是家,不如于“窝”。自大四老爷家出来后,她便无处觅迹。她曾在鲁镇边上闲散着,想着离开这里,却又被一种无故的“眷舍”给牢牢锁住,抽身不得。于是看着荒野处一家裸漏破屋,也就将就着住下了。
她想着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忽的回过神来,端详着床前:“简单”却又“整齐”的“床被”前不只是被什么咬破,竟霍然悬着一个大口子。
“也许是老鼠咬破的吧。”许久的平静后,她终于挤出一句话。
但不知怎的,祥林嫂还是端详着那个口子,好似那是个有埋藏久远的秘密的洞一般。突然,她目光变的全然呆滞,进而眼窝也迅速窈陷了下去。她的双手不住的抽搐,又不知所措的狂舞起来,似是在竭力的躲避着什么。此刻,祥林嫂全身的绝望与恐惧已是暴露无遗。
窗外,月光仍然平静,也同样平静的游入祥林嫂的“房间”。可是,祥林嫂早已失去心思来赏悦这些。她还是不停的挣扎着,脸色惨白配上恐惧而窈陷的眼神,活像一个死尸。
也不知过了多久,祥林嫂的气息终于稍加平稳。可她惨白的面色依旧定格在过去,诉说着曾几何时的恐惧。
“也许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祥林嫂坦然冒出这一句话。但听得出,那声音中蕴藏着无限的沉痛与悲哀,还有十多年来不得舒展的疲惫。
就像是久经不幸的人终于在见到希望后而感动的哭的一踏徒地一般,祥林嫂就这么失声痛哭了。不过她的泪水中饱含满着的是不同于前者的苦涩。她好想把自己多年来苦难所留给她的悲痛情愫就这么释放。但她也“深知”,这样的“壮举”定会惹得镇民们许久的咒怨。所以也就压着心思,在被下悄悄的哭了。
整夜她就这样哭哭停停。一夜几十次,未免是常人的样子。哪料得有时段中,她竟让傻笑起来,两眼发痴,双颊亦如憨汉一般,嘴中也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做甚。似是怒笑,又似苦笑,悲喜无常。
天将亮时,四婶来到东家的亲戚处串门。不料,途经一片荒野,竟见得落魄不堪的祥林嫂。她的嘴微张着,目似瞑,意悲甚。身上盖着破败的茅草被,周围不时有苍蝇飞过。
四婶回来时告知四叔此事,四叔知会祥林嫂已死。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不禁放下了。
镇上的妇人们知晓后,也就不再谈论祥林嫂了;男子们也都是嬉笑而过。
总之,镇上的人们对整蛊祥林嫂之事已失去趣味——想其一生如此,一时嗔夺,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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