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大抵崇尚飞离故乡,我偏不爱,那不叫勇气,只是能够翙翙其羽的力气,只有当真处过能够广阔心胸的高度,方得遨游四海,归乡。
飞而逃离,情回故乡
初见凤凰古城,似乎是一个遥远而异度的城市,梦得回乡。湘西的镇子,都是在黝黑的大山之中磨开的的个个窝点;凤凰,原名镇竿,可是黔北、川东、湘西偏僻的角隅上的一个方安顿三五千人口的小城。镇上人喜辣子,爱喊叫出来,除了哭丧也哭嫁,无奈平白无故落在大山里,却想活出飞上云端的猖狂。他们想到了办法,飞出来,更名凤凰城,彻底去做一只金凤凰。
而这凤凰古城,就好像是一个大酒吧——晕染着暧昧、迷离和纷杂——用湘楚地古老的巫术让它们与质朴、落后不和谐的协调着,却蓬勃着异样而强大的生命活力。阳朔少不了西街,凤凰也少不了这些酒吧,让凤凰人“离土不离乡”,让我们这些从城市中逃离出来的人“离乡不离土”。
凤凰于飞,九天之上
淌着沱水,在原始与古老中游荡,两边是同一座青山,环抱这小城。这山水是不会轻易地跟随人类的,不对现在的人撒谎,也不欺骗先古的人民。可是人在这山水之中,却学会了浪漫。他们以凤凰为美,自新、集美、兆瑞、好洁。“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传承了7800年的神凤文化,这种尚和秉徳、负礼载仁的和谐精神在今天尤为可贵。在大山深处凤凰人,像屈原面对滚滚的汨罗江的超性、洒脱一样,带着愁绪,昂扬向上、达天成王。他们大胆而自由的追求爱情和风格,好像凤凰一同双飞,九天游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多么炽热的爱情宣言!在如此广普诚真的特有文化下,天公怎能不大刀阔斧的降下人才?民国内阁总理熊希龄、文学巨匠沈从文、艺术大师黄永玉恰恰是降下的人才。
凤兮凤兮,归于故乡
湘西人总有飞出的愿望,成功的人士,大抵都是自发回来的建设家乡的。这些恰恰事我们这些游荡在平原的人缺少的根蒂之感——不光要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还要承认自己是中原人、家乡人——否则,飞的越高,越无处落脚,落得无依无靠。
沈老先生,是我最尊敬的普通湘西人中一个。他浪漫而深情,厚实而朴讷,也正是因为要寻找“翠翠”和“傩送”,我才来到凤凰,相信沈从文先生也笑看人们踏进他的书中、走进湘西吧。先生生活在腐化堕落的城市,却一时不忘湘西的凤凰,他“盖的是希腊的小庙”,供奉的是湘西淳朴的人性。他对比着冷漠自私的都市,一面赞美家乡,一面教化民众。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段清贫的岁月里,政治打击着沈先生,使他陷入了迷狂状态,他不断念叨着“回湘西去,我要回湘西去”;晚年是尝得繁华,却更一刻不待的回到了湘西,在张家界的金鞭溪留下了自己与夫人的最后一次回乡的照片。我见了,没有修饰皱纹与老态,笑得苍老。可这确是沈先生最满意的一张照片,他说:“这自然,在我的家中,安心。”
凤凰长成,总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衔巢感恩,火光涅槃,羽翎上燃烧的是努力飞出的天高地远;就算不飞走,也只栖梧桐、饮醴泉,心中装着百鸟朝来的宽广,也是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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