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坐在教室的东北角上,单人单桌,像一只落单的孤雁。
阿阳是一个正在初三行走的男孩。我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阿阳留给我的印象最深,我讲课时,他只是不时地仰着头微笑着看我,那种很单一很呆板的微笑。
在学习上,阿阳该是一个学困生,有一回我提问他最基本的语文知识,他也仅是以单一的微笑作为答复。看阿阳写的作文很费劲,他写的文章我几乎连一个字也辨不清,更读不懂他所表达的意思,很潦草很无序的文字,很模糊很苍白的思想。阿阳记性很差,一首四言绝句,他读上一节课也难以流畅地背诵下来。阿阳好动,好动的阿阳像一个精神倍棒的永动机,腿踮身子晃,手里不拿着点东西把玩着就会无所适从。阿阳的书桌上书本随意摆放,桌洞里更是塞得满满当当,揉卷了封皮的作业本,果皮纸屑,各色小食品包装袋,凌乱不堪,气味难闻。
班内的人显然都已经习惯了阿阳的“另类”存在,没有人对阿阳的表现指手画脚,甚至横加指责。我曾向语文科代表打听关于阿阳的情况,她只是漠然地说:他一直就那样。
我尝试着去改变阿阳。
我用午饭后的一段时间帮助他整理书桌,从桌洞里清理出来了一大包垃圾。我教阿阳写字。我坐在阿阳的旁边一笔一画地纠正他的字,以及他写字的姿势,写字的笔顺,特别是他写字的耐心程度。我教阿阳读书,阿阳没有书,我从学校图书馆里给他借来一摞,让他每读完一本就去我办公室更换,我用抽查的形式检查他的阅读情况。鉴于先前阿阳很少能完成我布置的书面作业,现在我每次都单独给他少布置,只要求他按时完成。
阿阳缺乏自信,我刻意地给他制造一些“小成功”,以蓄起他的成就感。我和他私下里商定,用两周的语文课的时间完成一个单元五首古诗词的背诵,然后我在同学面前来个“突袭”检查。他配合得很好,那节课上,他很流畅地背诵了那五首诗词,当全班同学掌声想起的时候,我读出了他眼底的那份自豪。他写的一篇文章,我多次在活动课时约他到我办公室里反复地修改,练字,再重新抄写,我和他约好,等他修改好了,我会在班内单独朗读他的文章,并在班内展览。他每一次的修改和抄写都充满着一种向往,我看得出来,他虚心态度的底层就是他对我的承诺的信可,他甚至自己提出晚上拿回家再修改一次。几天以后的课堂上,我读了他的文章,我以我“蓄意已久”的真诚,朗读并带头为他鼓掌。
在最近的一次古诗词默写填空小测验中,阿阳几乎得了满分,在全班同学诧异的呼声里,只有我和阿阳心照不宣。这同样是我和阿阳“蓄谋”的一次“意外”,事前,我把考题让阿阳在我的办公室里反复地进行了默写演练,我给他耐心地纠错,才有了大家的“诧异”。
接下来的时光里,我告诉阿阳:学习其实没有什么巧处可言,不断地去重复,耐心地去记忆,不贪多,不懒惰,学习就会进步。以后的语文课上,我总是单独给阿阳布置学习任务,小台阶,小进步,小成功。阿阳像一只短板的水桶,在慢慢地蓄起语文的水位。
阿阳,定会携着他的小成功走在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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