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我这饱满的右脸,至今还隐隐约约地透出一条三厘米多长的印迹:
那时,我刚学会走路。每到傍晚,爷爷就牵着我的小手儿去鸡房捡鸡蛋。手捧雪白、光滑、圆润、椭圆形的大鸡蛋,是我最喜欢做的家务。
几平方的鸡房里,有小鸡、大鸡,有公鸡、母鸡,有红鸡,白鸡,黄鸡,二十多只,怡然自乐,俨然一个鸡王国。我觉得很好玩,就像进了游乐场一样,总想抱抱这只,又抱抱那只。不料,鸡群受到了惊吓,一只只警觉地竖起脑袋,四下骚动起来。一只大红公鸡惊叫着扑闪着大翅膀,高高地飞起来;惊恐地下落时,报复似的在我的右脸画出一道鲜红的弧线……
我吓哭了,爷爷惊呆了。
妈妈心疼地哭了,奶奶也留下了眼泪。
爸爸下达了封杀令:严禁我与鸡亲密接触。
无可奈何,只好忍痛暂时与鸡朋友分手。偶尔碰见鸡朋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是那辆两个大轮子套两个小轮子的小自行车陪伴我进了幼儿园。我学会踩车后,心血来潮,骑车上街用两元钱买回两只刚会走路的小鸡。黄灿灿的,毛绒绒的,小鸟般清脆的鸣叫,可爱极了。相比之下,满屋子的玩具都黯然失色。我像获得至宝似的藏进单车房。开始,装在纸箱里养。每天买饲料,喂水,晒太阳,搞卫生,不亦乐乎。后来,纸箱养不了,就放进鸟笼里养。还是每天买饲料,喂水,晒太阳,搞卫生,乐此不彼。再后来,鸟笼装不下了,只好放进鸡房的鸡笼里养。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她们俩,伺候她们俩。在鸡的王国里,她们俩双胞胎似的茁壮成长起来。
有一天,奶奶掩嘴笑着对我说:“可以吃了,不过你买饲料的钱比买鸡的钱还要多。”但我觉得不亏本,因为小鸡陪我度过了大半年的愉快时光。
周末,全家九口团聚。是杀鸡款待家人的好时机。抓鸡,烧水,褪毛,开膛破肚,切鸡,炒鸡,我全程跟踪,帮忙,监督。菜上桌了,两大碟大红菜椒炒嫩乳鸡!色香俱佳,滑嫩爽口,令我们胃口大开。连牙口不好的爷爷奶奶都吃得笑眯眯的。家人都笑着表扬我,纷纷赞扬我的劳动成果。
在楼下,肖爷爷养了一大群鸡,体魄健壮,毛色晶亮,漂亮极了。我们几个羡慕得流口水。经过秘密谋划,合伙凑八元钱买回一只已长齐羽毛的少年母鸡,混在肖爷爷的鸡群里面养。好长一段时间,肖爷爷都蒙在鼓里,精心照料着我们的小母鸡。我们常常偷笑,弄得肖爷爷莫名其妙。
每天放学后,一到楼下见到我们亲爱的小母鸡,几个死党就张开双臂,弯着双腿走鸡步。这边递水喂青菜,那边问候谈心。要么捧在胸前,要么抱在怀里,要么让她坐在肩头,要么让她站在抬着木棍上。直到家人叫吃饭了,才各自依依不舍地离开。
现在,她已经成长为一只货真价实的大母鸡。每天或每两天下一个大鸡蛋,乐得我们合不了嘴。她是我们真正的宝贝。
我们都祝愿她健康长寿,早日成为鸡中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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