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朦胧间,听见妈妈似夹着狂风骤雨般喊着什么清明节,什么起床了。微闻室外纷纷落雨的滴答声,开窗,凉风杂着雨丝扑面而来,才惊觉:又一年清明时节雨纷纷。
犹记得去年清明,也是这样连绵不断的雨,我同父母、亲人去江北扫墓并看望曾外祖父、祖母,两位八十好几的人了,仍很硬朗,穿着朴素而干净,没有一点老人的气味。见我们来了,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粗糙而温暖。两位老人居住简陋,年年耕着一块不小的地,靠卖菜度日,知道我们回来,早备下了午饭。一桌菜,多半是荤的,大家尽量吃,也吃不完那满席热情。我和他们见面很少,也不相熟,可每次来,望着门前一只短腿草狗伴着一棵高大而枝杈分明的银杏,总觉亲切,一阵阵朴实无华的芳香和着风迎我来,又送我去。
家乡这块江南之地,本就是流水经岁月堆积而成,没多长历史,而我父母双方的先辈也是后来迁移定居于此,不过百年多的历程,实无任何历史可追溯,可也就是这样无根的一群人,凭着踏实勤劳,代代繁衍到我这一辈。
爷爷是他们那个年代的高中生,本事想靠读书读出些门道的吧,最后却仍做了个木匠,一干就是一辈子,在我懂事时才完全退休,帮着做了几十年农民的奶奶理着那一亩三分地,直到拆迁后,两人去那尚未征用的土地上种些青菜蚕豆。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奶奶总爱带我去田间做些细碎农活,松土、挖坑、撒种子、施肥、除草,烈日高照下,一老一小挥汗如雨,老的干重活,小的在一旁帮衬,不时有几句指点,于是一个静看,一个立即动手尝试。奶奶总道:即使我将来不耕地种田,一些简单的农活学学也是要的。
我在泥地里过完了我的童年。
时至今日,我仍喜欢踏上那松软的土地,那是最原始、最本质的生命起源之地,是最踏实的存在。
现在,我和父母生活,他们从未希望我有多大的成就,从未希望我要怎样的出人头地,只愿我踏实,努力自己想努力的,坚持自己要坚持的,将来,过得比他们好,就好。从来顺其自然,从来没给我过多压力,又同时管教着我,引导着我这样的家庭里,我是幸运的。
我们这个大家庭,没有哪个特别有成就,农民、屠夫、老师、工人。经商者,上班族,都是平凡的工作,挣着平常的钱,过着普通的生活,可从老至少,每一个都踏踏实实地努力着,朴朴素素地生活着,勤勤恳恳地坚持着,我想,可能这就是家风,就是延续就是传承。
冷空淡碧,翳柳轻云,护花深雾。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微寒的风拂动着花盆中忘忧草正绿的长叶,天已渐昏,一切似笼了一层灰纱。清明过后,天该真正暖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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