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冬天,我是有着特别的期待的。之所以期盼,那是因为……
师范毕业后,我与陈敏同时分配至正谊中心小学任教,度过了六年最简单也最充实,最艰辛也最幸福的时光。那年,我刚好成为共和国的正式公民。
低矮、破旧的教室,东倒西歪的桌椅,凹凸不平的地面,风吹沙起、雨天泥泞的操场裸露于天地之间。如此简陋的工作环境让我们一时无法适应。更可怕的是我们的安身之所:朝南的木门倾斜着畸形的身子,不使劲很难扣上。屋角的蜘蛛网粘满了灰尘,墙脚的老鼠洞在向我们***……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快,显得特别冷。在亮堂堂、暖融融的阳光下晒被子成了必修课。太阳西移被子无法与阳光亲密接触时,孔师娘总是主动将被子移至暖阳下。放学后,捧着松软的被子,闻着喷发的太阳香气息,乐呵呵地回到宿舍,有时竟高兴得忘记说谢谢。善良的孔师娘仍毫不计较地一日日移动被子。晚上将自己塞进暖暖的,软软的被子里,阳光的气息无私地爱抚着我,渗透每一寸肌肤、每根血管,冰冷的脚也随之暖和起来,像在春日的草坡上悠游。
淳朴的民办老教师把我们当作他们的爱子爱女。过节时争相邀至府上做客,天真的我们从不带礼品去拜访。丰盛的饭桌上面对他们夹来的美味稍作推辞后,乐颠颠地下肚,吃得红光满面。厨房里常有他们带来的新鲜的蔬菜、土特产,当面感谢总会得到一句“自家地里的,不值钱!喜欢,下次再带”我们唯以帮助抄评语、出黑板报回报。有一次因抄错第二个学生的成绩,竟害得老教师戴上老花镜一个个小心地、不留痕迹地粘掉已抄好的所有学生的成绩,再依照次序重新誊抄。(那时成绩册登记的是分数,不能有半点差错。)帮倒忙的我深怀歉意,倒希望在一句稍带丝许的埋怨中得以解脱,连这也成了妄想。
最难打发的晚上时光,那年冬天偏偏学校的电视成了哑巴,助理没有再买之意。四位单身教师受到老师们的热情相邀,我们今东家明西家看着热播的电视剧,自在地品尝着不花钱的零食。周四必到顾广余老师家看扬州台的《海外剧场》,一幅温馨的画卷在乡间校园内展开:窗外寒风怒号,室内春意盎然。顾老师夫妇俩分别斜倚在床两边,我们四人或坐沙发上,或坐小板凳上,剥着香气四溢的瓜子,边看边议。有时他们睡着了,我们竟全然不知。后来,在与其他老师的闲聊中得知--他们夫妇俩根本不爱看外国电影,只是为了陪伴我们……
那是一个多事的冬天,学校食堂唯一的师傅竟得了肝炎,吃饭成了最大的问题。学校在征得我们同意后,分给我们四人一间小小的厨房。凑钱办齐炊具后设计了一张厨房工作安排表。到底是教师,如学生值日表般将买菜、洗菜、烧菜、烧饭、洗碗、扫地的责任人一一在表中陈列。居然在咸、甜的难以下咽的菜中开心地度过一个个难忘的日子。碰到谁过生日准会开一个小小的热闹的派对,让奶油涂满青春的脸。
不是家庭胜似家庭的温暖,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怀。正是淳朴的老师们及他们的家属的火热的心,才使那个冬天变得温暖,才使冬天如此值得我期盼!那些温暖的记忆会伴我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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