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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散文的语言特点

张爱玲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张爱玲散文的语言特点

  熟悉张爱玲是从她的小说开始,但喜欢她却是从她的散文开始,她冷静、平淡的散文真实地反映了身边的生活。她对人和事有清醒透彻的认识,散文中的一些亲身感受也很值得人回味,虽然她曾自命名为“生来就是一个写小说的人”,小说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是她的散文成熟却早于小说,就一个散文作家来说,虽然她只有《流言》一本散文集问世,但从作品的质量和写作的持久度来说,她真的可以算是散文大家。

  张爱玲的散文写京戏、服饰、美食、音乐、绘画、文字、舞蹈、恋爱……于点点滴滴中诉说着生活的苦恼。在张爱玲的散文世界里,人们感受的是别具一格的语言美,她带着苍凉的气息去感受市民生活,还原普通人的生存现象,多变的语言风格,让她的文章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一、词语的创造与搭配

  现代汉语写作才华的一种见证表现是对词语的发现、创造与调遣。鲁迅以用词不规范而别具奇崛文字魅力著称,实则张爱玲文字中不规范的地方处处皆是。对于文人而言,不规范恰是天赋异禀的驰骋之所,倘若能自成一体,“不规范”亦能变成新规范。张爱玲的文字往往自铸新词,虽不合规则,但却能妙词传神,造成一片生气。

解读张爱玲散文之语言美

(一)自创新词

  语言学研究者认为,张爱玲自创新词主要有两种类型,一是双音节词组合,二是叠音词组合。双音节词组合中,一些词语虽前所未见,但贴切鲜活,而富于表现力,如“它的题材却贴恋着中国人的心”(《借银灯》),“题材虽然是八十年前的上海妓家,并无艳异之感”(《忆胡适之》),“贴恋”、“艳异”简洁意丰,颇能达意。尤其突出的是色彩词素的组合。这又分两种情况。一是偏正式的,或是表现色彩的词素与表现心里、生理感觉的词素之间的结合,如“寒灰”、“冻白”、“闷蓝”,或是表现色彩的词素与表现视觉的词素之间的结合,如“阴黑”、“脏白”。偏正式组合融合了不同感觉,使色彩富于生动的感性,予人深刻印象。另一种情况是并列式的,如“宽黄”、“圆白”、“低黄”等,则别具干脆爽利的韵味。叠音词组合也分两种形式,一是单音词素加单音重叠,如“红焰焰”、“白浩浩”、“肥敦敦”、“晕陶陶”、“滑塌塌”、“棉墩墩”、“木渣渣”等;二是双音重叠。如“兴兴头头”、“森森细细”、“跌跌冲冲”等等,这类词语,无论在书面用语中还是口头用语中,都不多见,但被张爱玲创造出来,却是十分准确、生动。如《华丽缘》中的“跌跌冲冲”,“每人都是几何学上的一个‘点’——只有地位,没有长度,宽度与厚度。整个的集会全是一点一点,虚线构成的图画;而我,虽然也和别人一样地在厚棉袍外面罩着蓝布长衫,却是没有地位,只有长度、阔度与厚度的一大块,所以我非常窘,一路跌跌冲冲,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十分准确地通过慌不择路的动作传达了主人公突然被奔涌而上的痛苦所袭击的心理状态。

(二)巧妙搭配

  修饰语的使用倒未见得自创新词,但修饰词与被修饰词之间出乎常例的搭配,也别具特色,如“狭窄地一笑”、“怯怯的荒凉”、“钝钝的恨毒”之类,皆具有陌生化效果。“狭窄”本用于形容空间的,但用以形容笑的动作,仅两个字就透露出主人公的勉强与尴尬。又如有意为之的错离语境的搭配,也予人异样效果。如“不惯穿裙的小家碧玉走起路来便予人以惊风骇浪的印象”,“惊风骇浪”本义指航海之风险,引申为命运的动荡起伏,此处则指不习“莲步姗姗”的女性走路时因腰臀摆幅度过大而引起的身体刺激和诱惑。又如“我这种拘拘束束的苦乐是属于小资产阶级的”。“拘拘束束”本是形容人际交往,但在此用以描绘自己对于金钱的态度,十分传神地传达了作者对于金钱且爱且惜的心态。其他类似搭配还有,“她两脚悬空,兢兢业业地坐着,满脸的心虚”,“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唇上,也在呼吸的水蒸气里生了锈”,“这石破天惊的会晤当然是充满了戏剧性”等等。张爱玲对文字的敏感还直接受益于丰富的阅读经验。她的有些词语并非自创,而是直接从古典文学中挪移而来,且雅俗并举。雅者如“睽隔”“怅惘”“迢遥”等词语,以及“如匪浣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类诗句。俗者则如“没奈何”“打量”“抽凉气”“胡闹”“打饥荒”“耍贫嘴”等等。这些词语的活用,使张爱玲的文字不但在精神资源上与古典传统一脉相承,而且在语言风格上亦有“创旧”(化旧为新)之奇。

  当然,由于虚无主义无时不在的“惘惘的威胁”,张爱玲对现世细节无比爱恋,这使她俗字俗语的活用或创造往往直接取用现实生活。如“韭菜边”“灯果边”“线香滚”等女红用词,如“腰梅肉”“粘粘转”“草炉饼”等饮食用语。有一部分惟妙惟肖的拟声词,更得自予她对生活的精细观察和贴心贴肺的喜爱。例如她写走路声,寥寥数字,就能写出人穿的什么鞋、动作快慢,甚至直见人之性情,“我父亲穿着拖鞋,拍达拍达冲下楼来”,“拍达拍达”四字足见父亲盛怒之状;又如“听见门口卖臭豆腐干的过来了,便抓起一只碗来,蹬蹬奔下六层楼梯”,“蹬蹬”二字可见它穿的不是拖鞋而是皮鞋之类,更可见她之缺乏淑女状。而写汽车声音,又有“叭叭”、“哔!哔!”、“铺拉铺拉”、“泼喇泼喇”、“轰隆轰隆”之别。至于电话声、小贩叫卖声、口哨声更不一而足。这种种技术,造就了张爱玲特异的语言美感。

二、新鲜的语言之趣——比喻与移用

  张爱玲的散文语言陈言务去,不落案臼,“缠枝莲花”般的比喻和别具一格的移用,使文章充满了新鲜的语言之趣。

(一)绝妙的比喻显现幽默与睿智

  张爱玲对于色彩、音符、字眼的极度敏感还体现在比喻的使用上。谈到比喻的运用,人们都推钱钟书和张爱玲。钱钟书式的比喻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调侃,而张爱玲的比喻是站在女性角度,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的述说。周芬伶的《在艳异的空气中——张爱玲的散文魅力》中说:“她的语言像缠枝莲花一样,东开一朵,西开一朵,令人目不暇接,往往在紧要关头冒出一个绝妙的譬喻。”如果说这些比喻是“冒”出来的话,那也绝对是才露尖尖角的清新奇妙的小荷。

  张爱玲的比喻堪称一绝,它们像一颗颗明珠,给她的文章添上了一抹抹耀眼的亮色。张爱玲的散文语言中之所以常常充满新奇巧妙的比喻,归根到底于她是一个幽默的人,她的幽默使她的语言俏皮明丽、细腻可感,她的.比喻充满曼妙之感。她的幽默又缘于她对生活的感悟异于常人、对世间万物的超凡洞察力——张爱玲的童年与青春时代是由父母的迁居、分居、复合、离婚这条主线贯穿起来的,被父亲打过、软禁过直至逃离父亲的家;跟随母亲生活,她的童年是不快乐的;青年时代,又遇到胡兰成,心灵又再次受了重重的打击。生命给予了张爱玲许多的不能承受之轻。因为敏感,所以早慧;因为经历,所以懂得;因为痛过,所以洞悉。还记得张爱玲说过“人生有飞扬,我飞扬不起来;人生有热闹,可是我热闹不起来。我可以逃离一切,但我逃不出这生命的苍凉。苍凉是飞扬与热闹之中的安稳与真实”。“她两脚悬空,兢兢业业坐着,满脸的心虚,像红木高椅坐着的告帮穷亲戚,迎着风,张嘴微笑,笑得舌头都发了凉”。区区几十字,作者就勾勒出了老母亲受宠若惊的窘态,可是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种心酸之感。这些字里行间透出的苍凉的人生况味,透彻心肺,幽幽地穿透了辽远的时空,直至今日今时,还为无数人所痴迷回味。张爱玲又是何以安放这从心灵深处、从天地深处释放出来的苍凉之感呢?人情练达即文章。张爱玲选择了当一名冷静的叙述者,通过比喻,以幽默、诙谐、睿智来还击生命予她周遭的一切。因此,她的比喻是绝对的经典黑色幽默:“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西风》杂志三周年征文比赛时、才18岁那年写的那篇《天才梦》结尾的一句比喻,堪称妙到极致,体现了她驾驭语言的高超技能。这个比喻把生命的悲喜醒目地展示给人们,给那些在幸福的云雾里沉睡的人们以警醒,而这些内涵的表达又仿佛是在不经意间点出来的,我相信现代人大多会有这种感觉,生命的确是美好的,是值得让人好好享受的,可是总有那么些许的烦恼,就像藏在身上或头发里的跳蚤,让你不至于无法忍受,但常处于一种尴尬的、难以言说的境地,却也让你无法充分享受生命。“有一个时期在继母统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黯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衣服的黯红色竟然是碎牛肉的颜色,穿在身上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憎恶与羞耻感是如此的深重,可以用“厌恶至极”“无地自容”来形容了。“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在她的散文中,透过这个比喻,我们看到了回忆原来是有味道的——“甜而怅惘”的,云糕片吃着吃着就会变成带着涩味的薄纸片,战争期间的黎明是“寒噤、瑟缩、靠不住”的。

  她散文的语言基调是冷的,看什么都像是在无关痛痒地看戏,因而她的比喻句总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而又说得那么生动,那么耐人寻味。比喻与幽默是张爱玲散文语言的表象,洞悉与体谅才是张爱玲内在的精神世界。她深谙人生的苦与痛,敢于正视和接受人性的弱点。明白一个人内心的曲折和一件事情的原委,常常“哀矜而勿喜”。在《烬余录》里,到处充斥着战火,一批学生过着无耻而又快乐的生活,张爱玲时刻不忘记批评他人和自我批评,可是最后又往往原谅了:逢着乱世,人性的自私面无限膨胀,只顾一时。战争开始了,港大的学生却欢蹦乱跳,仅仅因为可以免了大考,他们已经没有了是非感,无法权衡战争与考试孰重孰轻。宿舍的女同学发急也不过是“没有适当的衣服穿”。尤其是在战争中抢救衣服的愚蠢和无耻。死人反倒让人欢欣了。尽管张爱玲会反思着:“我们这些自私的人若无其事的活下去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张爱玲所展示的,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芸芸众生在战争环境中真实的人生形态,在对人性的自私的求生本能的自省中又隐藏着对人性的深深的理解和宽悯。其实,真正构成战争的广大而深厚的背景的,正是众生的挣扎与死灭,是战争中个体的孤独与渺小,这是个体生命的真实的原生态。张爱玲直面人生的悲与喜,不囿于已有的观念,不为唱赞歌而唱赞歌,即使是公认的母爱题材,她也认为在上面做了“太多的滥调文章”。她能原谅人的自私,偷窥欲,没有公德心:“人类天生的是爱管闲事。为什么我们不向彼此的私生活里偷偷看一眼呢,既然被看者没有多大损失而看的人显然得到片刻的欢愉?凡事牵涉到快乐的授予上,就犯不着斤斤计较了。较量些什么呢?——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正是这样一种闪烁奇异智慧的散文让我们读来觉得真实而又不做作。

  眼见着张爱玲表面的“冷幽默”,却感悟到她心里的“暖人心”——她不曾纵容人生的虚妄,打碎了易碎的迷梦,但与此同时,她又宽容着人性的弱点,深爱着人性,从张爱玲幽默的比喻中,我们又再次感受到她那建立在广大的悲情智商,对人生苦难的无线悲悯和谅解,她的睿智、她的洞悉世间万物,看穿世事后体谅的超脱心,她的精神世界是那样的细腻、丰富,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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