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丁琰序
[宋]曾巩
守令之于民近且重,易知矣。予尝论今之守令,有千里者相接而无一贤守,有百里者相环而无一贤令。至天子大臣尝患其然,则任奉法之吏,严刺察之科,以绳治之。或黜或罢者,相继于外。于是下诏书,择廷臣,使各举所知以任守令。每举者有姓名,得而视之,推考其材行能堪其举者,卒亦未见焉。举者既然矣,则以余之所见闻,阴计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犹恐予之愚且贱闻与见焉者少不足以知天下之材也则求夫贤而有名位闻与见之博者而从之问其人之孰可举者卒亦未见焉。岂天下之人固可诬,而天固不生才于今哉!
使天子大臣患天下之弊,则数更法以御之。法日以愈密,而弊日以愈多。岂今之去古也远,治天下卒无术哉!盖古人之有庠有序,有师友之游,有有司之论,而赏罚之始于乡,属于天下,为教之详至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则皆得行其教;有可教之质,则皆可为材且良,故古之贤也多。贤之多,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咸宜焉,独千里、百里之长哉?其为道岂不约且明,其为致天下之材,岂不多哉?其岂有劳于求而不得人,密于法而不胜其弊,若今之患哉?
今也,庠序、师友、赏罚之法非古也,士也有圣人之道,欲推而教于乡于天下,则无路焉。人愚也,则愚矣!可教而贤者,卒谁教之哉?故今之贤也少。贤之少,则自公卿大夫至于牛羊仓廪贱官之选常不足其人焉,独守令哉?是以其求之无不至,其法日以愈密,而不足以为治者,其原皆此之出也已。噫!奚重而不更也?
苏人丁君琰佐南城,南城之政平。予知其令,令曰:“丁君之佐我。”又知其邑人,邑人无不乐道之者。今为令于淮阴,上之人知其材而举用之也。于令也,得人矣。使丁君一推是心以往,信于此,有不信于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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