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酒一样的长江水
醉酒的滋味
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血一样的海棠红
沸血的烧痛
是乡愁的烧痛
给我一张海棠红啊海棠红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信一样的雪花白
家信的等待
是乡愁的等待
给我一片雪花白啊雪花白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母亲的芬芳
是乡土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赏析】已白发盖黑土的余光中老先生,祖籍究竟是江苏常州还是福建永春已经无从查考,但余老先生是生于南京,九岁方离开当时的首都去四川,三年后返回南京读大学,对于祖国,少年时的印象是最深的,四九年余光中离开大陆赴台湾,此后飘泊于香港、欧洲、北美……半个世纪以后再次蹋上大陆的土地,余光中在南京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如果乡愁只有纯粹的距离而没有沧桑,这种乡愁是单薄的……”
作者:余光中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
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
评析:
1966年的一个寒夜,受聘在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英文系任副教授的台湾诗人余光中,抑郁寡欢,临窗西望,思念着遥远的祖国。自从1948年7月离开大陆迁居香港以后(第二年又到台湾求学去),秋风落叶已经有十七年了。二十岁去国,三十七岁怀乡,还不知何日是归年呢。多愁善感的余光中想到了人生的大限,希望自己死后葬身“在长江与黄河之间”的“最美最母亲的国度”,卧听两旁一江一河的滔滔东流水,在江河的安魂曲中“坦然睡去”,于是他写成这首《当我死时》。他想起了四川重庆江北悦来场,抗日战争时期他在那里读过中学,那里多山多树多鹧鸪,鹧鸪在春雾迷蒙的林中啼唤着:“行不得也,哥哥!”这使他联想起南宋辛弃疾的名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余光中1928年生于南京,自称江南人,在这首诗里他却不想南京而想重庆——多鹧鸪的山城。该是啼鸟唤人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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