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岕,绵长八里,竹林连片,宛如一条青色的卧龙在暑气熏天的山沟里喘息着。突然,一团浓烟在山岕尽头的半山腰冲天而起。刹那间,疯狂的火舌伸向乳白色的晴空,着火处传来竹屋的爆裂声、茅草的必剥声和零星的枪声……
在竹林深处的环山石径旁,“小交通”姜小骡敞胸裸臂、浑身汗水,他正在用竹篾捆柴,远远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呼救声。他警觉地丢下生活,飞身爬上了一棵最粗的毛竹,分开茂密的枝叶朝四下瞭望,一片浓重、呛人的烟云迎面卷来,根据风向,他马上断定,这浓烟,来自他家的茅棚、骡房和柴堆。他惊叫一声“爷爷!”飞快地从毛竹上滑了下来,拔腿就跑。
烟还在熏黑了的土坯墙圈里冒着,姜万成躺在墙垣门槛前的血泊里,捂在胸口的左手被紫红色的血块凝得五指难分,右臂在地上平伸着,手里还抓着那把用了几十年的劈篾刀,紧靠土墙的烧塌了的骡棚里,那隻快要断气的老骡子的后腿还在余烬中挪动、抽搐,骡子身上横七竖八地压着还在燃烧的树段。在场园正中的一棵栗子树上,贴着一张浆糊未干的白纸,纸上写着:“抗拒拆迁,以此为例!”落款为“江苏省保安团三乡联防大队”。
姜小骡眼睛里冒出炽烈的火花。他走上几步,把糊在栗树上的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在坎坷曲折、刻着独轮车辙的石皮路上,由穿黑制服的保安队员和黄军装的联防队员混合编队的二十几个匪徒荷枪实弹,提心吊胆地向西走着。三个平端着步枪的联防队员摆成“△”在前面开路。一隻松鼠跳上了一棵毛竹,竹梢轻轻地晃了一下。三个开路的吓了一跳,朝天放了两枪。后面的匪徒如临大敌,纷纷就地卧倒。
“妈个×,看见你祖宗啦!”保安连长破口大骂。匪徒们互相壮胆,先后从地上爬起。
开路的匪徒刚踏上一顶小石桥,一梭子弹从竹林中扫来。两个家伙应声而倒。一个受伤的在桥上挣扎了几下,栽下涧溪。后面的敌人还想还击,密集的子弹雨点般地从毛竹上飞来,两颗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十几个匪徒当即毙命。保安连长总算有点见识,扛了一挺“马克沁”闪到一块卧牛石旁,机枪还没架好,冷不防董挺龙在他身后的一棵毛竹上滑下,一个“点射”那家伙便与石头粘在一块了。武工队政委董挺龙端起机枪,从横里向敌群扫去,武工队员在两旁夹击,匪徒的血肉夹着竹叶、松针在山岕中横飞……
联防中队长左腿被打断了,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扶住一棵毛竹用一条腿立了起来,还想夺路逃命。藏在白果树后的姜小骡赶上一步,使出吃奶力气拦腰一刀。这个亡命之徒连人带毛竹倒了下去。
这时,张渚方面传来敌人增援的迫击炮声。但,等敌人的援兵赶来,只见他们保安连长的身上压着一张纸,上面几个浓墨大字:“并村绝户,以此为例!”“新四军苏浙皖边区武工队”。而十几名武工队员早就消失在了茫茫的竹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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