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决壅弊文言文翻译
苏轼二十六岁那年,朝廷向全国征选政见策论。策论是一种政见性的论文。他曾一气给仁宗皇帝上过二十五篇策论,纵论天下。《决壅弊》是其中颇具深意的一篇。下面是关于苏轼决壅弊文言文翻译的内容,欢迎阅读!
【原文】
所贵乎朝廷清明而天下治平者,何也?天下不诉而无冤,不谒而得其所欲。此尧舜之盛也。其次不能无诉,诉而必见察;不能无谒,谒而必见省,使远方之贱吏,不知朝廷之高;而一介之小民,不识官府之难;而后天下治。
今夫一人之身,有一心两手而已,疾痛苛痒,动于百体之中,虽其甚微不足以为患,而手随至。夫手之至,岂其一一而听之心哉?心之所以素爱其身者深,而手之所以亲听于心者熟,是故不待使令而卒然以自至。圣人之治天下,亦如此而已。百官之众,四海之广,使其关节脉理,相通为一,叩之而必闻,触之而必应,夫是以天下可使为一身。天子之贵,士民之贱,可使相爱,忧患可使同,缓急可使救。
今也不然。天下有不幸而诉其冤,如诉之于天;有不得已而谒其所欲,如谒之于鬼神。公卿大臣不能究其详悉,而付之于胥吏。故凡贿赂先至者,朝请而夕得;徒手而来者,终年而不获。至于故常之事,人之所当得而无疑者,莫不务为留滞。以待请属,举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钱无以行之。
昔者汉、唐之弊,患法不明,而用之不密,使吏得以空虚无据之法而绳天下,故小人以无法为奸。今也法令明具,而用之至密,举天下惟法之知。所欲排者,有小不如法,而可指以为瑕;所欲与者,虽有所乖戾,而可借法以为解。故小人以法为奸。今天下所为多事者,岂事之诚多耶?吏欲有所鬻而未得,则新故相仍,纷然而不决,此王化之所以壅遏而不行也。
昔桓、文之霸,百官承职,不待教令而办。四方之宾至,不求有司。王猛之治秦,事至纤悉,莫不尽举,而人不以为烦。盖史之所记:麻思还冀州,请于猛,猛曰:“速装,行矣。”至暮而符下,及出关,郡县皆已被符。其令行禁止,而无留事者,至于纤悉,莫不皆然。苻坚以戎狄之种,至为霸王,兵强国富,垂及升平者,猛之所为,固宜其然也。
今天下治安,大吏奉法,不敢顾私;而府史之属,招权鬻法,长吏心知而不问,以为当然。此其弊有二而已:事繁而官不勤,故权在胥吏。欲去其弊也,莫如省事而厉精。省事,莫如任人;厉精,莫如自上率之。
今之所谓至繁,天下之事,关于其中。诉之者多而谒之者众,莫如中书与三司。天下之事,分于百官,而中书听其治要。郡县钱币,制于转运使,而三司受其会计,此宜若不至繁多。然中书不待奏课以定其黜陟,而关预其事,则是不任有司也。三司之吏,推析赢虚,至于毫毛,以绳郡县,则是不任转运使也。故曰:省事,莫如任人。
古之圣王,爱日以求治,辨色而视朝。苟少安焉,而至于日出,则终日为之不给。以少而言之,一日而废一事,一月则可知也;一岁,则事之积者不可胜数也。故欲事之无繁,则必劳于始而逸于终,晨兴而晏罢。天子未退,则宰相不敢归安于私第;宰相日昃而不退,则百官莫不震悚,尽力于王事,而不敢宴游。如此,则纤悉隐微莫不举矣。天子求治之勤,过于先王,而议者不称王季之晏朝,而称舜之无为;不论文王之日昃,而论始皇之量书。此何以率天下怠耶?臣故曰:厉精莫如自上率之,则壅蔽决矣。
【翻译】
朝廷清明、天下太平,最可贵的是什么?首先是天下没有诉讼没有冤情,人们不用拜谒(上级)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是尧舜时期的盛世。其次是有诉讼,诉讼后一定能得到审理;要拜谒(上级),拜谒后一定能得到关怀。让远方的小官吏,不认为朝廷是很高的;让普通的小民,不认为官府是很难打交道的。这样天下就安定了。
比如一个人的身体,有一颗心两只手而已。病痛骚痒,在身体的各处,虽然非常微小不足以成为大患,而随手就能达到。手能达到,难道不都是听从心的.指挥吗,心一致深爱着身体,而手又一致熟练的听从心的指挥,所以不用命令手就自然地一下子够到(不舒服的地方)。圣人治理天下,也不过如此。众多的官员,广阔的四海,梳理它们关节、脉络,使之相通为一。一敲门就能听到,一接触就能反应。这样天下就好像成为一个身体。高贵的天子,卑下的士民,都能相互关爱。能够同忧患,相互救援急难。现在不同了。天下有不幸的人诉讼冤情,就像对着天诉讼一样。有不得已而要拜谒(上级)来达到自己目的,就像参见于鬼神一样。公卿大臣不能了解详尽的内情,就交给属下的官吏,所以先送上贿赂的,早上的请求晚上就能得到满足,空手而来的,一年到头什么也得不到。对于平常的事情,人人都能理解无疑的,(官吏们)都得
滞留不办,来等着向上级请示。全天下的一丝一毫的小事,没有金钱都行不通。
从前汉朝、唐朝的弊端,是因为法律不明,又不严格实施,使得官吏们得以用虚无的根据来约束天下,所以小人因为没有法律而作恶。现今法令全备,又严格实施,全天下都懂得法律。对于自己想要排挤的人,一旦有细微之处没有依法,就可以指责此人有瑕疵。对于自己想要的,就算不合情理,也可以借助法律来为自己开脱。所以现在小人因为有法律而作恶。
现今天下都说多事,难道是事务真的多吗?官员们有所徇私而没有得逞,新老情况层出不断,杂乱不能决然处理,这就是帝王之道之所以被堵塞蒙蔽没有实现的原因。从前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百官各司其职,不用等到下令就把事情办好了,四方的宾客到了,不用求助于有管机构。王猛治理前秦,再小的事情,都要关心,而人们不认为麻烦。就像史书上记载的:麻思要回冀州,向王猛请示。王猛说:“赶快收拾,走吧。”到了傍晚(禁止出行的)令符发了下来。刚出了关,郡县都已经受到了命令。他的令行禁止、办事不滞留,非常细致,都是如此。苻坚以戎狄的身份,成为霸王,国富兵强,天下升平,因为王猛的作用,达到这样也是应该的。
现在天下治安,大官都遵奉法律,不敢徇私,而他们属下的官吏舞权犯法,大官明知而不过问,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样做有两个弊端。事务繁多官员不勤政,所以权力都掌握在下级官吏手里。要革除这个弊端,不如简省事务激励官员。简省事务不如任命有才能的人,激励官员不如从上做好的表率。
现今所说的最繁多的事务,天下之事,都在其中,诉讼的人最多的,拜谒的人也最多的,当属中书省和三司(中央机构)。天下的事务,分给百官处理,而中书省要了解事务的要点。郡县的钱币由转运使制造,而三司要计算核清。这方面不应该如此复杂。但是如果中书省不等着听取完汇报就决定奖励、惩罚、干涉事务,就是用不着各部门了。三司的官吏,凭空就能详细的预算出郡县的用度,就是用不着转运使了。所以说:简省事务不如任用能人。
古代的圣王,为了追求天下安定,天不亮就分辨着夜色来升朝理事,如果稍微贪图一点安逸等到了太阳出来,则整天的时间就不够使了。就按少了算,一天荒废一件事,一月荒废的事求就可得知了。一年,则累计的事务就不可胜数了。
要让事务不繁杂,必然要以勤劳开始以安逸结束。早晨早朝结束以后,天子还没有退朝,宰相就不敢回到自家偷安。宰相到太阳偏西了还没有回去,则百官都战战兢兢尽力作事,而不敢宴会游玩。如此,则细小的事情都能够处理了。天子追求安定比先王还要勤奋,议论的人就会不讨论王季不上朝而讨论舜帝没有作为,不讨论周文王太阳偏西了还不吃饭而讨论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如何让天下人不懈怠呢?所以我说:激励官员不如从上面做出表率。如此则堵塞和蒙蔽都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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