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有诗说:“人生异趣各有求”,对于苏轼来说,他的异趣不是富贵,不是功名,而是读书和创作,在文学艺术的瀚海中遨游,是苏轼平生之快事。苏轼自己所说的:“某平生无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所到,则笔力曲折无不尽意,自谓世间乐事,无逾此者。”正可作为苏轼审美人生的极好概括。
首先是读书,对此,很多诗话有所记载。可以说,读书是苏轼终生不变的生活习惯,是苏轼战胜苦难的精神支柱之一。“公尝言观书之乐,夜常以三鼓为率,虽大醉归,亦必披展至倦而寝。”有时,在贬谪的蛮荒之地,书籍的来源有限,苏轼便会将有限的一本书反复阅读。他曾有著名的“八面受敌”读书法:“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每次作一意求之”(苏轼:《又答王庠书》)这看似是一种法则式的读书方法,其实,这种法则多半是精神食粮短缺特殊情况所逼出来的。苏轼晚年贬谪海外,无书可读,偶得柳子厚文,于是,横看侧看,敲骨吸髓,何止八面,恐怕每个字都要反复玩味,如同荒漠中的饥渴者得到有限的一泓清水,是不肯一口吞尽的。有《诗话》记载,苏轼在黄州时,生活极端艰苦,仍然每夜读书,“一日读杜牧之《阿房宫赋》,凡数遍;每读彻一遍,即再三咨嗟叹惜,至夜分犹不寐。有二老兵,皆陕人,给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长叹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处,夜久寒甚,不肯睡!’连作冤苦声。其一曰:‘也有两句好(音吼)!’其人大怒,曰:“你又理会得甚底?”对曰:“我爱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令人失笑,也可知苏轼读书之痴迷。”
在《读孟郊诗二首》中,我们能感受到苏轼的那种如饥似渴的阅读,时而像是饥饿者的大快朵颐,时而又像是美食家的细细品味:“初如食小鱼,所得不偿劳”,饥渴之态、贪婪之态、寻觅之态,跃然纸上。如果有美感的时候,苏轼会感到极大的愉悦:“寒灯照昏花,佳处时一遭。”读到佳处、美处,那种审美的愉悦,是无法言传的,这种感觉西方的诗人曾经说:“如果有一部书能使我读过之后浑身发冷,而且没有任何火把能把我暖和过来时,我知道那一定是诗”,(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语)苏轼的感受却是美感如佳肴美酿。读书之于仕宦,就像是天涯倦客,忽然看到清清的溪水一样,虽然不能从此彻底摆脱仕宦的尘埃,但到底可以使心灵得到得到短暂的休憩:“譬如倦行客,中路逢清流。尘埃虽未脱,暂憩得一漱。”(苏轼:《和子由闻子瞻将如终南太平宫溪堂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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