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江南多雨,天气时好时坏的,更别提晚上那变幻多测的脸色。 太阳高声喧嚣自己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夏天的气息。即便到了晚上,春夜的晚风仍是带着和煦。夜色降临,只剩下远处的云端还做着垂死挣扎。“砰——”谁家的喜宴燃尽烟花,一片一片盛放,一丝一丝消亡,艳丽整个夜空。 天上,夜幕,繁星,烟火,却独独少了明月。缥缈的云层间亦是没有它的身影,是寂静的夜。
楼下的路灯还在亮,妈妈拿着手机拨号,是外婆的号码。“喂,妈,还没睡吗……”妈妈的声音有些嘶哑,是太累的原因。我没有打扰她们,我知道她们要打好一会。恍惚想起去年的暑假,记得很清楚,74岁的外婆她自己到机场来接我们,花白的头发,瘦弱的身躯,像个八九十的耄耋老人。迎面就刮着风,吹起地面的灰尘,外婆小声咳了咳,尽可能地忍住这坏天气,穿着短袖的我颤了颤身子。妈妈为此还抱怨了会儿,说,外婆这门大的年纪还不知道好好休息,这么多灰尘一定要小心生病。语气中带着责怪的意思,外婆却是一话而过,话语间带着孩童般的喜悦。妈妈在家排第六,是外婆的小女儿,最宠爱的也是最少见到的。外公说,外婆知道我们来了,就兴奋地像个小姑娘,高兴地不得了。的确,那一个月里她很迁就我这个外孙女。带着我去找蘑菇,牵着我去爬山,领着我去摘松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读起手中的诗词,只可惜今晚连月亮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有苏轼的酒兴作伴。手臂感到丝丝凉意,还是春夜,不是夏晚。
噩耗是在去年十月传来的,外婆在电话那一头哽咽地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外公查出病来,是老年痴呆。妈妈震了下,立马定了机票,同爸爸一起飞去了云南。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着急。据说,外婆哭了很久,妈妈也安慰了很久。寒假里,我跟着妈妈一起去看望了外婆。同样的白发,佝偻的身躯,满布皱纹的面颊,却呈现出同那个暑假不一样的年华。她就只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头转过来微微看了我们,带着稍稍喜悦地说:“你们来了,快过来坐下吧,陪我这老婆子聊聊天。”语气中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手脚也不复往常的利索。那天晚上,她和妈妈聊了很久,自己的苦,自己的念,一句一句讲给妈妈听。将近天明,而那满天的繁星照亮了外婆的心。
妈妈还在和外婆通话,默默读完手中的《水调歌头》,早就耳熟能详的“高处不胜寒”,被世人传诵。我却独爱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没有前者的大志,却是诗人的思念和祝愿。那天的晚上,花桥月圆,他独自一人举杯望向明月,苦想着这月圆下的相别之时。
人有着悲欢离合,月有着阴晴圆缺,在这相思之晚,却没有这婵娟相伴,不知道外婆那边能否看见那皎月?我知道,妈妈繁忙的工作牵连着回家的时间,云南距离杭州又那么遥远,她能够时常打个电话去问候,对外婆来说也是足够了。
抬头望夜,嵌着几颗残留的星星,“外婆怎么样?”妈妈说,还算硬朗,也不用那么担心她身体。说着,她摸了我的头。那一瞬间,我觉得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也不错。一首《水调歌头》寄托了苏轼对胞弟的思念,不知那月下阿弟是否一样?我想:于事,对人都一样。亲人的思念还在,联系也还在,不论身处何地,至少不会孤单。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又读了一遍。外婆,愿千里之外的你也能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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