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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座山来命名的大地
像一条赤红巨蟒横卧在云贵高原的体内
让金沙江和北盘江
成为自己的两行眼泪
在各自的领地日夜流淌着
它们的泪花,有时候飞溅在乌蒙大地上
仿佛是为了召唤久违的雨
是该浇灌这早已干裂的大地了
但雨是这些泪花的知音吗?
在乌蒙大地,雨其实从来都没有听命过它们
两江之水飞溅的泪花
在干裂的大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近处的岩石、野草
偶尔会想起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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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乌蒙大地
两江之水不会因为雨的不理会而无视
干裂的大地
有时它们也会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为树、为庄稼、为那个早已干渴的孩子
有时雨神终于被打动了,从天飞翔而来
然而,雨不是恒常的
在阳光来临之前,它就收起了飞翔的翅膀
只有两江的水,在乌蒙大地的脸颊上
溶入肉身
彼此相互呼吸,合成一体
3
从上古到现在,从前世到今生
两江之水在穿过乌蒙大地的地方
演绎过无数的传说
然而,两江之水于乌蒙大地
角色始终只是两行眼泪
乌蒙大地有其自身的使命和责任
在云贵高原,它以四百平方公里的大小
将这里的事物溶入身体
从远古的人类到今天的人群,从夜郎的自大
到经典的红色文化,从乌蛮部落
到现代化的社会结构体系
都在与乌蒙大地同呼吸、共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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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古的石灰岩变成眼泪
在时间的长河里缓缓流淌
淌成了我们脚下的盆地、谷地和溶洞
淌成了乌蒙大地的磅礴气势
冬季风在它的掌心,像一只折翅的候鸟
无尽的理想落在它的眼睛里
一颗心被搁置在大地上,只有冰冷的脸颊
还向远方飞去
但风没有对上天申诉,没有对大地喊冤
因为赤红的大地也需要它的参与
5
在乌蒙大地
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贵
无论你是贵族还是草民
无论你在红尘内还是红尘外
无论你是客人还是主人
它都会让你找到家的感觉,路的方向
6
乌蒙大地也有痛楚的时候
当刀斧的言辞挥向那棵百年古树的时候
当狂风的任性席卷那片庄稼的时候
当干裂的大地无助的时候
当断臂的垃圾成片成片倒向河流的时候
当战火的烧烬住房的时候
它的呼吸如犯人脚上的镣铐,黯淡的目光
变成了白色的呆滞
失眠的眼睛像罪人一样流着痛楚的眼泪
掌权者不是自已,无法让石头开花
沉默像一个哑铃
只好在死寂中等待鲜血重新燃烧
7
从上古的乌蒙大地到如今的乌蒙大地
我在存在的时间放缓步伐
用坚持的眼睛看它向我流淌而来
看它是如何将石灰的颜色
流成如今的盆地、谷地和溶洞的
那些销魂的颜色,夺目的颜色,折翅的颜色
是如何对撞成磅礴乌蒙的
看它在经年累月的捶打挣扎中
是怎样独创自己的哲学体系的
那些成片的石灰,那些坚硬的岩石,那些圣洁之物
是如何相互照应又相互分裂的
我在似亮非亮中间,在冬季风来往扑打中
像一只绿色孔雀慢慢开屏
把自身的小和弱,变成眼睛的大和远
在时间的长河里试图揭开谜底
8
我在长短不一的诗句中
一路试图解开乌蒙大地的密码
而答案却很遥远
在雪的嘴唇上我两眼空茫
在旷古的乌蒙大地身上,越是想获得
越摸不到空旷的大地
9
在乌蒙大地
古遗址还在,古人却不在
今人还在,其心却不在
许多人被金钱、权利、围困在其中
试图翻江倒海,却不知,灵魂早已出窍
只有一个人,一个手持长剑
站在1726年的乌蒙大地上,眼睛
放出血色阳光,他看到
乌蒙大地的天空到处充满毒气和湿气
冷水和边地
压在花翎的几声叹息中
报国有门,他需要借助剑的目力
看着自己是怎样溶解这些毒气和湿气的
他想让冷水和边地在乌蒙大地飞起来
从经年累月中飞向天空,从下沉的月色里
飞向太阳的肉体,飞向柔美的山河
让百合花注入新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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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王朝的这根柱子,站立在
乌蒙大地上,让万物屈服,柱子站立的地方
真的能让万物屈服吗?一个人的私欲
只能激发反叛的火焰
长剑所指,无辜的头颅无家可归
鲜红的血液流进石头,开成无数的野花
在黑暗中啃噬着他,那一晚
他梦见绿色的权谋落进边地的嘴里
忠贞的人倒在白色的伤害中
长剑的肉身在他动脉上缓缓下沉
那么冰冷,那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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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人,试图用剑砍出乌蒙大地的火焰
已经不太可能了,揪心的红,只是
政治的野心和算计,只是掌权者手心的荣誉
他试图用剑在乌蒙大地翻江倒海
试图用剑,起身站立
他做到了一半,另一半依然在鸦群的阴影中
他想在乌蒙大地飞起来,死去的人
一片又一片压住他的肉身
皓月跌落在花翎上,彼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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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过了多少年,人们
只记住了这个男人的镜像,他们
无法体会镜子过于的寒冷
历史并非只是一个人的影子
当灵魂在乌蒙大地显出原形,只有
鸟儿认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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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站在乌蒙大地上对我说
这里很久以前时常发生战争
冷兵器向前飞奔。飞到天上的士兵和战马
落在冤家的几棵大树上
这里就成了他们的祖国,然而
幸存者的冤家,从沉月中升起
逃窜的兽皮站在冷水岸边
用预言家的口吻说:
“那几棵冒烟的大树不久一定是我的江山”
冬季风在乌蒙大地击落
一个又一个的时代背影,最终
以一个新的思潮落进我的眼睛
我仿佛看到一条鱼
正在阳光中自由自在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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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乌蒙大地上,期待
慷慨的言辞出现,石头和桃花
混乱了秩序
云海眼里的深谷,血管嘴里的河流
一座连接一座的红色山峰
从乌蒙大地升起,空气稀薄
绿衣小心翼翼地在赤红的土地上蔓延
如一条赤红巨蟒换上绿色的晚妆
钢筋水泥支持着权谋
我感到有些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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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没了,为什么
到处还是贫穷?蹲在杯子里的水
在夜色的空洞里溢出
这清凉的甘泉,是我最爱的
为什么只能望梅止渴?我的一生
一半在乌蒙大地的脚下,一半
在浩瀚的天空,数不清的嘴巴落进尘埃
低声吟唱:“乌蒙大地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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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的乌蒙大地,从鸟儿身上醒来
醒在小我的眼睛里,我只能站在
早已被掏空银矿的山上,服从和追忆
而追忆如深海,隐藏在冰与火的空茫之中
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只有这扎人的朱提山真实存在
神授身男权的年代,在最后一个土司
倒下的那一刻,落进了断肠花
这隔世的记忆如乌蒙大地旋转的风
将我的头发抖动了一下
我仿佛站在采集银矿的人群里
看到一个头人,正鞭打昨天花十纹钱买来的采矿者
仿佛乌蛮部落还未繁华落尽
冤家与冤家之间还在为一头牛互相砍下娃子的头颅
这销魂的记忆,这夺心的记忆
如一只蚂蚁的血让我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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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蒙大地,可以用千万种方式解码
但只有一种方式能解开
那就是缺乏解释的雨季,千百年来的季节
像无以名状的刺,扎进乌蒙大地的眼睛
肆意妄为的癫狂,多少粮食跌落
多少房屋坍塌,多少人倒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季节
这个根深蒂固的季节,无论是前世
还是在今生,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
都无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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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济腾飞的年代,乌蒙大地也不例外
现代科技在晨雾中升起
高楼大厦支撑着乌蒙大地的天空
贫瘠、野蛮、闭塞
只是你在白纸上看到的黑夜
沉寂很久的夜晚,总会被阳光刺穿的时候
你看,冷水和边地
正在那儿用手彼此抚摸着对方的肌肤
仇恨和矛盾彼此解脱
正在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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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年代的广场舞,遍布大街小巷
即使再老的白发也能舞出青春
鳏寡的老人戴上透明的镜片
正在看两只蝴蝶重新集结,试图
抹去腥红的伤害
乌蒙大地的内伤,你无法知根知底
它也无需向你解释,古人和今人的眼睛
一如千年旧爱,任凭冬季风
吹拂乌蒙大地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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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短不一的诗句中写着乌蒙大地
言辞不悲,也不喜
我只是用我的途径,用一把钥匙
在心的位置打开这扇门
不需要太多的人肯定,理解
我只是一个路人,注定只是路过
在雨夜凌乱,灯光翻书的夜晚
乌蒙大地的古奥和深邃
旁敲侧击的逼我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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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古绵延而来的乌蒙大地
永远在昼与夜之间绵延,语言有新欢
但从不忘记旧爱
血管里永远躺着网状的河流
我像一粒尘埃,落在这里
看见一群蒙着黑色面纱的祖先朝我走来
想要告诉我什么
他们突然停了下来,在一张飘动的纸上写着
乌蒙大地现代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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