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相信,每一次的相逢,无所谓有意,也无所谓无意,它们都是极其美丽的。
不知不觉到了深秋,绵绵细雨下个不停。人们躲避着阴冷,逃避着雾霾,困兽般被笼罩在这灰蒙蒙的笼子里。然而我却是一个另类,在雨幕中来到了城墙之下。雨下得并不大,斜斜地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罩在我身上,细腻微凉。我索性收起了雨伞,踩着一个个小水洼沿着城墙根一路走向前去。手掌贴上古朴的青砖,摸过岁月的痕迹,偶尔见钻出头来的几片青苔被雨刷洗得格外翠绿,与古老的青砖形成了强烈的色彩反差。
走了许久,拐入一条老巷中。老巷口竖着路牌,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东”、“西”二字,锈迹斑斑的铁杆泛着棕红的光泽,它一定站立在这儿很久了吧!就像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见证着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自己却一点点被遗忘在角落。但我今天却有幸遇见了它,多么美丽的相逢。
突然有了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想法,于是脚下的步子便没停,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巷子里一栋老屋下坐着几位老者,手上摆弄着一些木棍和纸,身畔老掉牙的收音机播放着断断续续的秦腔。其中一位老人抬头看了看呆立在那儿的我,笑眯眯地冲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小跑几步到他们身边,看清了他们摆弄的东西——皮影人偶。“小娃娃,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啊?爷爷,我听到声音就走过来了。”“呵呵,那你可有眼福了,我们老哥几个正准备耍耍这皮影,坐着看看吧。”听说可以观赏皮影戏,我高兴地坐在了一边的板凳上。“看好了!”只见几个皮影人偶动了起来,伴随着秦腔悲怆的乐声挥舞长枪、策马飞驰、激烈打斗。忽然间他们的动作戛然而止,似乎在比拼忍耐力,其中一人终于按捺不住,挥舞长枪冲了过来,又战在一起。
我看得入了迷。几位老人也没闲着,有的跟着收音机吼起了秦腔,有的拿着乐器开始伴奏,还有一位更厉害,竟一个人分饰两角儿,操纵皮影舞得尽兴。雨顺着屋檐滚落下来,敲击着老人们喝水的瓷碗,叮叮咚咚仿佛伴奏一般。
我恋恋不舍地与老人们告别,在这阴郁的雨天,一次忽然兴起的出行却让我与几位老人有了这样美丽的相逢。人生是一种缘分,一次意外的相逢让我接触到了三秦大地最古老的艺术,度过了美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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