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跑到哪里去了哟?"
奶奶总在跟我描述她做的一个梦。梦里面,她在拼命追着一直倔强的小马,让它停下来。
可是,马儿头也不回,马蹄哒哒,疯狂热烈地逃离了奶奶的呼喊。
眼见着马儿狂甩着锃亮的长尾巴,就要消失不见了,奶奶心急如焚地醒了过来。
于是,半夜里睡梦中的我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她张嘴就问了我一句:"囡囡,你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听奶奶的话了?"
我被问的一怔,莫名其妙地问奶奶怎么突然要这样问。
奶奶就跟我讲了她的梦。
她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她心爱的小马驹要逃离她,她很伤心,想极力挽留,却没有力气留住它。
醒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属马的我,满心幽怨地问我,是不是也像梦里的马儿一样,要离开了。
我被奶奶絮絮叨叨略带神经质地话,折腾地哭笑不得。但想到电话那端奶奶的担心和焦虑,我强忍着笑意安慰奶奶我不会离开。
待奶奶真正放心下来,还没等我挂掉电话,便听到了她的呼噜声。
于是,夜深,人静了。我却失眠了。
我的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奶奶的梦。仿佛一刹那间,我长出来四只矫健的蹄腿,在硬石板路上肆意狂奔。
我仿佛听到了奶奶熟悉的呼喊,可是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狂奔。奶奶焦急地让我慢点跑,停下来,可是我还是不停地往前跑着。
跑着,跑着,我渐渐听不到奶奶的声音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为什么要拼命地跑,直到我听不见奶奶的呼喊,可我却仍然没有停下来。
虽然它是梦,但是,现实中,我还是对奶奶撒了谎。最终,我还是成为了叛逆的孩子,离开家,独自向外奔跑。
我知道,我有多么地倔强和执着,奶奶就要有多大的心疼和不舍。我有多想挣脱温室的保护,奶奶就有多大伸手够得到我的渴望。
我一腔孤勇任性地追求拔节成长。
奶奶却竭尽全力为我撑起了一把遮风挡雨的小伞。
有奶奶在的地方,哪怕风雨飘摇,我也可以找到这一方遮蔽风雨的港湾。港湾里的奶奶,守着她的一隅安所,为我立黄昏,问我粥可温。
从来,都是我一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奶奶的宠爱,却不知道她的爱,也是有限的。
终有一天,奶奶会像梦里一样,追不到她渴望回家的白马。
奶奶知道,人间多欢场。她想让白马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于是,等她失去了力气的时候,她就会无奈且坦然地放手,任由它去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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