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周末,女儿从学校兴冲冲地回到家,刚进门就响亮地喊一声:“妈!”放下书包等随身带的东西,随后就像个屁虫似的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讲他们学校的事情啦,班级的事情啦,宿舍的事情啦,食堂伙食怎么样啦……看着我给她精心准备的饭菜,一脸的幸福和满足:“怎么都是我爱吃的啊!”
我听着笑着,随声附和着,了解女儿学习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女儿的自理能力令人刮目相看,她不再是我眼里那个不懂事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小孩子了。从她的言谈里,我似乎看到那个一直不敢放手的小鸟渐渐长满羽翼,慢慢起飞。
轻轻捋顺女儿额头滑落的几丝刘海,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孩子长大了!
现在的女儿又是多么地貌似当年前那个自己啊!
1989年的暑假过后,我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顺利升入乡中学。学校离家有十几里的路程,也许现在看来,那不算什么,可在那个年代,这区区十几里路让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学子吃尽了苦头。
那一年的雨水似乎特别特别多,隔三差五就来一场。在乡下,那些弯弯曲曲的小路一下雨就会变得那么的难缠。我们推着大轮自行车,高高挽起裤脚,排着队伍像一条蚯蚓艰难地蜿蜒在泥泞崎岖的小路上,走个三五十步就要用树枝扣一下被粘土塞得满满的车轮和轴承。遇到硬一点的路面,就可以勉强骑行一小段了。渐渐地,我们几个小不点被那些大学生甩在了后面,看着他们离我们的视线越来越远。最记忆犹新的那个雨天,当我刚刚艰难地踏上那段离学校有一里多地的唯一一段柏油路时,却被旁边同学的车子挤倒了,重重地摔在坚硬的路面上,前臂关节处呛破了一块皮,瞬时,血流了出来,疼痛加委屈刹那间袭上心头。我恨透了雨天!
直到现在,关节处还留有一块那时留下的伤痕。
遇到这样的天气,就算起个大早,到学校时也不免迟到了。好在老师总对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孩子多一些照顾和体谅,并没有因为雨天迟到而责罚与我。这也是我对班主任老师一种久不能忘的感激之情。
如果当日天气变好了,傍晚时分放学时路就比较好走了。可是如果是下了整一天的雨,回家就要经历同样的考验和磨砺了。记得有一次,我和同村但是不同班级的同学一起回家,那天的雨啊,淅淅沥沥,下啊下啊就是不停息。 我们披着雨披,跟着大一些的同路的同学回家,当走到分叉的道路时,我俩犯了一个大大的错误,没有和他们一起走那条看着泥泞的路,而是踏上一条不常走的看着平坦硬实的小路。
当我们行走一小段路时,才知道这个错误有多大了。看着那么平实的路,底下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把车子死死粘住了。一种东西如果不能发挥其应有的用处,那它就会是变成一种累赘。没法骑行了,而且推着车子走几步还要把塞满的泥巴扣下来,不然真的是寸步难行。天色渐渐暗淡了下了,心也揪了起来。我们相互说着笑话彼此硬撑着内心那份恐惧。离家的路还没走一半呢。淅淅沥沥的雨已经打湿了双袖,雨水顺着刘海流进嘴里,腿脚上裹满了泥巴。天已经黑透了,没有一点亮光的指引,又冷又饿。我俩凭着感知,凭着慢慢适应了黑夜的眼睛寻找着对方和回家的方向。最后,同学实在是撑不住了,对我说,我们把车子藏在这里吧,明天再来取。
我也撑不住了,就说好吧。我们把车子藏在沟底的草丛里,然后徒步回家。
扔掉了车子,一身轻松。我们沿着河堤飞跑起来。依稀看到村落的点点灯火,如黑夜里的繁星,指引我们回家的方向。
一进家门,一路来的坚强化作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是,这满肚子的委屈被父亲一声棒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把车子都扔了,还好意思哭!”
其实,泪水,只是一种心情的释放,一种寻求安慰的方式。其实,我只想要一种回家的温暖。
冬天来了,要住校了。学校宿舍里是没有取暖设施的,一床被褥往往冻得不敢伸开腿脚。很多同学都是和衣而睡的,一是为了早上不至于耽误上早课,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因为太冷。最冷最冷的三九天里,我们会把床并在一起,上铺的同学可以挤在下铺,相互取暖。
冬天只给我一种概念:冷!
为什么一到冬天就刮北风呢?为什么一到周末的时候就要刮那么大的北风呢?
多少次顶着寒烈刺骨的北风,迎着鹅毛大的雪花,一点点逼近回家的路。遇到一阵旋风刮来,弱小的我总是不能掌控那辆不给力的大轮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就要倒下。大口的喘息着,接受着大北风一次次的挑战。围巾的外层已经被雪花和嘴里呼出的气流蒙上一层霜花,双腮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十指冻得钻心的痛,到最后的麻木不仁,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变得冷飕飕的。
当推开家门那一刻,就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也会细数家珍般地说起学校的事,班级的事,宿舍的事,同学啦,老师啦……
倾诉,是感情的倾泄,是希望自己的快乐烦恼有人分享分担,是希望有人对自己的言行给予肯定或是指导。
面对女儿兴致勃勃地叙述她看到听到遇到的新鲜事物,我总是耐心的聆听。因为我知道,孩子也同样需要理解需要分享分担,并希望得到安慰和鼓励。
倾诉,是内心情感的释放和慰藉。聆听,则是一种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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