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的嘟囔起来:收摊吧,都几点了,还是这么冷的天,不会再有人来吃了。
“不,再等等。”她坚决的回答。
嗨,他没办法,叹口气,也只能随妻。
不远的超市都打烊了,没有逛超市的人,那还会有特意到这里吃肉串的人?寒风袭来,打透了厚厚的羽绒服,他冷的连喝了几口白酒,她冻的不得不挨在炸锅边。货摊车上方的汽灯眨着疲惫的冷眼。他看看她,又看看四处,又望望清冷的灯,他弄不明白,她在等什么。
她心里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她每天都有自己的心里指数,不卖到她心里的指数,她是不会回家的,有时赶上阴天下雨不得已收摊,就是回到家里面,她的心情也是不安的。每天都是如此,可每天不都是这样的寒冷啊,她在心里愤愤的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
他和她都是在同一个春天里下岗的,平静安稳的生活突然间有了不平静不安稳,老板的一句话,他和她就成为了灵活就业人员,多好听的称呼啊,灵活就业人员。政府里就是有能人,能把没有工作的失业人员称作灵活就业人员,想想也是,没有确定工作的他和她,不就是今天在超市当理货员,明天可能就成了某个物业的保洁员,说不定过了几天又挨家挨户的送报纸了。灵活就业人员,在贴切不过的称谓了。现在,他和她不再是灵活就业了,他和她也加盟了一个品牌的炸肉串,办了一个货摊车,自己成了老板,不再灵活就业了。
货摊车,炸肉串,投资不大,每天的费用不多,收益到很可观,就是非常的遭罪,这样的货车只能摆在类似超市人多的地方,靠量赚钱。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得出车摆摊,风里雨中,酷暑严寒,不愿出不行,还得天天的早出来,推着车占住好位置,没有个好位置,一样的熬时间,钱就赚的少。他和她就是在那年的秋天成为了自己的主人,摆摊炸肉串。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寒风也越来越肆淫了,嗷嗷的叫着不说,还凶暴的抽打着他和她的脸,无忌的往他们的身上钻。
“收摊,回家,这太受不了啦,有钱也不挣了。”他有些发怒的说,就去收拾东西。
她没有说什么,真的是太冷了,哪有这样的天,成心与我们过不去。她也知道他的心情,他冷确实,但他还是掂念着她,他知道她的类风湿病,犯病的时候是非常的吓人的。想到这她眼眶又些发潮,十几年的夫妻就是这样的含辛茹苦的过来的,她虽然没有享受到他在娶她那天发下的誓言:过上天堂般的日子。但这么多年他能与自己一样的摸爬滚打,忍饥受累,她也心满意足了,虽然说他不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但他是一个好丈夫。
她看着冻得发抖的他心里满是谦意,会抽烟能喝酒的他再没有了其它的嗜好,有同学但没有走动,有熟人但朋友非常的少,他除了想家里的生意,就是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她不图他能有多大的出息,但能安安稳稳的维持这个家,一家三口天天的在一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有气无力的对他说:那就收吧。
黑夜中,一辆自行车穿过寒风停在了货车前。骑车的是位年轻的母亲,车上驼着肯定是她的女儿,看得出来,是女儿刚刚下课回家路过这里。
“还卖吗?”
她喜出望外:卖,卖,卖。五元钱十二串。
那就来五元钱的吧。
她一边炸串,一边与骑自行车的女人聊天:孩子补习?
是的。
看你的孩子也不大呀。
小学六年。
小学生,补啥?
外语。
现在的孩子也累。
是呀,不补不行啊,都补,孩子补到什么时候是头啊。嗨。
不补,就考不上好大学,不上好大学,孩子怎有出息。
大姐,这么晚了还没收摊?
这就收,这就收。
真的不容易,这大冷的天------。
嗨,还不是想挣几个钱,这年头,没钱能行吗,哪不用钱?
是呀,波菜都四元一斤,这物价,涨的没边。
肉串炸好了,她包好递给了年轻的母亲,他们摆手再见,一晃,自行车和车上的人都不见了。
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欢快的对他说:够了,走,我们回家。
寒夜留下了他和她长长的身影,她迈着欢快的脚步,他拖着疲惫的身驱,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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