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经典散文

　　近日来，连绵的阴雨将天空锁进了烟囱里，漫天的烟雨混着沁人的雨水打在脸上，迷离着视线。前方的路口，延伸到难以看清的未来。

　　今年的冬天真长！

　　风吹过路边的灯光，缠绵的雨丝从灯光上撒下，映着街边的红色格外显眼。看着满目的鲜艳，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囚兽，除了困顿狼狈的面对，无处可逃。热烈的风采在整片天地间蔓延，好像尘封已久的房间终于有一天被人打开了紧闭的房门，放进了鲜活的生机。遇见的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仿佛就连呼吸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年，越来越近了！

　　记忆中，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年关将近的时候。回家的人拖着装满风尘的行李箱走进了久违的家门，守家的人坐在家门口侧耳倾听门外传来的归来人的脚步声。当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四目相对时，一阵欢喜便从心底发酵，一点一点的从最深处溢出来，满满地堆放在心口。

　　那时，我总是坐在窗口，看着窗外路过的人来来往往，欢欢喜喜。院子里母亲正将盛满灰尘的大物件小心翼翼地搬出院子，擦擦洗洗，趁着年末最后几天的好太阳，晒晒家具们久远的时光。院子里掉光了叶子的老枣树张开着大枝丫把阳光割裂开来，斑驳陆离地投在院子里的家具们身上。

　　时间过的真快，好似一眨眼，我就离了家，从守家人变成了归家人。

　　不知不觉雨下的大了，打在地上溅起朵朵晶莹的花。夜深了，路上的行人已经少的可怜。一阵风吹过，路旁的行道树也受不住的弯下了腰，风雨中摇曳着的枝桠上残留的几片枯叶也被雨打风吹散，在空中转了几个旋儿便落在地上任吹打。

　　这个时候家里该准备年货了吧！不知道我爱吃的腊肉还有没有，奶奶的瓜果干还在不在，小妹在寒假放了之后是不是还踩着满地风雪去漫山寻鸟……这些不知道，但都很想知道。

　　这天真冷，好像从未有过的寒气逼人。在印象里，以前每年冬天过的都是暖冬，懒洋洋的阳光倾泻身上让人觉得格外舒适。特别是快到除夕，天暖得几乎要发热了。每家每户都挂起的中国红悄悄地爬进人的眼睛里，刺得人眼疼，仿佛燃起的一阵红火烧热了半边天。村道两旁像是突然间多出了两排货摊，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像是煮沸的开水一般。这热情又好像蹿上了每一个路过的人身上，他们张开嘴呵出的白气将所有人串成了一条欢快的流水，在谈笑中奏出火热的色彩。

　　大人们买下了对联年画后赶回家，脱下厚实的棉衣，带着身后的一群大孩子，准备用米糊把对联贴上大门两旁。红色的染料从纸上脱落，黏上了大人小孩们的指腹，红的像古画上仕女们用的胭脂，绽放着娇艳妖娆。完工后的孩子们总是显得很兴奋，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失去一颗雀跃的心。小伙伴们揣着兜里的零钱，蹦蹦跳跳地门内门外的跑，再沿着院门口的小道，伴着欢笑声一路嬉闹着远去。

　　这雨下得久了，湿气冒起来模糊了房前的阶梯。不知道家里的天气会是个如何模样，天这么冷，会不会冻着手脚？记得家里的母亲最怕冷，这么冷的天肩膀该又疼了吧！

　　每年除夕那天要准备的年宴总让她费尽心思，家里的女人们忙碌的好像停不下来的轮轴。冰冷的清水里浸着一双双饱经风霜的手冻裂开来，粗糙的像黄土高坡上千沟万壑的土地。手上皲裂开的口子边缘红肿得像是马上就能渗出血丝，看着让人心惊。然而，手的主人却眼含柔情，温柔地清洗手中的食材，像是对待珍藏已久的瑰宝。一盆又一盆的清水在混浊后换成了更冰更冷也更透净的清水，直到爆竹声响起，堂前的蜡烛被点燃，全家人在祭祖后围上圆桌聚在一起。这场景，是从记忆深处透出的温暖，让每一滴在外流淌的泪水蒸发。

　　雨下的小了，蒙蒙的像深秋的晨雾，晕染了一片灯火。漆黑的夜空不见一点星辰，地面上流动的雨水却在灯光下闪耀成一片星河，每一点闪光都藏着秘密，像年三十那夜的璀璨烟火。

　　希望，从梦中来，奔跑在岁月的风雪中。新年伊始便是希望扬帆远航的起点。正月里走亲访友的年俗给予每一个人一个好的开始。主人家准备好满满的瓜果盘等待来客，客人们则带着满身喜气走进主人家。到时候，年轻人玩一块，长辈们聚一片，身边围着的几个年幼的小弟小妹来来回回地打闹，尤如冬日里栖在树上的麻雀，活泼的惹人怜爱。一家人拜访另一家人，在忙碌之余却也衍生出醉人的温馨。饭时上了桌，杯盏之间，桌上升起的腾腾热气又是一年的期盼。

　　不知不觉，街上的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只剩屋檐上的积水还继续着未完的旅程。天空蒙起一片烟雨，被城市特有的霓虹灯渲染成一片五彩柔情，像是雨后黄昏的温柔，慢慢地被人揉进眼底，流淌出目光深处的斑斓。

　　夜已经很深了，黑的像沉入深海海底，昏黄的灯光惨淡成一片虚无。路面湿成了一片波澜，每踩一步都激起一片花火。

　　树上被打湿的红绸在夜色的笼罩下断断续续地滴着雨水，落在地面上的清脆击水声仿佛遥远的钟声，一声一声地萦绕在脑海中，像一条难缠的毒蛇般啃噬人心，只听见含痛的呼喊：过年！

　　寒风灌进衣领让人不觉的打了个寒战。风刮得脸生疼，吹进眼里催生出温热的泪水，欲落不落的挂在眼角。恍惚之中看见家门口彻夜不眠的红灯笼，那散发的红光照进眼里晕染成一幅绝世泼墨古画……

　　记忆中的温情，不知是记忆暖了温情还是温情暖了记忆。然而我没有等得及风停，又踏着一路水花匆匆上路。

　　年关将至，再有一阵风雨，我便回家，去看新春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