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不大喜欢过年,应该说有点恐惧,甚至是厌恶。
我有四个姐姐和两个哥哥,母亲是家属,父亲一个月只有38元9角2分的工资养育我们一家七口(大姐和大哥已成),家境实在贫寒。
每逢过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穿着新衣,头上扎着漂亮的绸缎条,母亲也会为我赶制一套,不过是用姐姐们的旧衣改制而成,头上也会为我扎着花花绿绿的布条,看着我和他们的差别,我就心生羡慕。
无论是唱歌、跳舞、还是学习,就算玩游戏,他们也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有在这天,他们都比我强。所以我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让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乞丐,让我这幼小骄傲的心开始变的自卑。
小时候的生活很艰苦,一年四季吃的都是玉米面,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白面馒头。也就这点让我老早盼着过年,也就这点成了父母一生争吵的焦点。
父亲总想着让孩子们在这天能吃上纯白面蒸的馒头,也吃上一些油炸的食品,可母亲做的是一年的打算,她不想一天就吃掉一年的白面,总想着吃点两掺的食品就行,就这点小事成了他们的导火索,每年为此大打出手,争吵不休。姐姐们只是跟着父母忙碌准备着年饭,谁也不敢吱声。好容易饭做好了,可父母只顾着生气,谁也不肯上桌吃饭,母亲坐在一边流泪,父亲干脆蒙头呼呼大睡,忐忑不安的我们在静静的等待,等待期待已久的饭能早点进入腹中,看着幕色渐合,我们也饥饿难忍,母亲才示意我们叫醒父亲,开始了我们的中饭。
在我的记忆里,就没有哪一年能平平安安的过个年,都是在父母争吵之中渡过。也许是因为我年龄小的原故,父母的争吵都会使我颤栗,也会跟着母亲一起哭泣。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即盼过年又怕过年,每临近过年我就开始紧张,以至于我都十几岁了还在年前尿床,因此,我便对过年产生了恐惧。
突然在某年里我长大了很多,心中一下能体谅到父母的艰辛和无奈,可父母的青丝也染上了白发。
又是一年的年尾,家家户户都准备着年货。可我们全家还没等把年盼到,就传来了大哥因药品过敏而逝的噩号,听到此迅,母亲当即昏厥,一病不起。一向坚强的父亲,亦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己。当新年的钟声再次敲响,鞭炮齐鸣,焰花四起的时候,我们所能听到的也只是母亲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和父亲无奈的叹息,所能看到的也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惨不忍睹的场景。
从那年开始,每逢过年之即,都能听到母亲悠悠的哭声和父亲一声接一声的哀叹。父母之声震撼着我那尚未成熟的心灵,我怨恨苍天,为什么如此的鞭炮齐鸣却无法掩盖母亲的哭泣,为什么如此美丽的焰花却无法博父亲一笑,为什么如此欢乐的气氛却不能融解父母悲痛之心,所以,我厌恶过年。过年使平时还能忍着悲痛的父母却再也无法控制,过年让我们家变成了哭的海洋。
随着时间的流失,父母老了。老幺的我也成婚生子,每逢过年,全家30多口都聚集在父母之家,孩子们在房间里欢快的嬉闹玩耍,虽然也能看到父母眼神里划过的一丝悲伤,但总体来说,我们也过上了祥和、欢乐之年。
这种欢乐似乎来的太晚,没过几个这样的年,父母却相继去了天国。不知天国是否也有过年之说,但在这过年之即,我还是想对父母说:“爸妈,新年快乐!你们终于和大哥团聚了,就再也不用为他而伤心了,我们会为你们送去很多的纸钱,你们也不会再为年饭而争吵了,更不要担心我们,我们都过的很好,每个人都生活的很快乐。爸妈,女儿求你们,在那个国度里,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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