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的百合花散文

　　桔黄桔黄的百合花晃晃悠悠怒放，就那么一院落，刹时惊喜。

　　我凝神细瞅，怎么都弯腰向地，仿佛鞠躬。花的茎撑起那七八朵的花，累得弯曲了，依然强挺着，花儿直笑到花瓣儿反卷。花一瓣一蕊，还有一与众不同的蕊芯，蕊上的粉细碎橙黄，诱人的艳丽，诧异于这般美艳的花，竟没有蜂蝶儿簇拥，我确也没有闻见它的芬芳。

　　这没有芬芳的花，绝伦枉然，竟是寂静的俗物，俗艳到不招蜂引蝶。再看花儿的笑脸灿烂到无与伦比，优雅至宁静高贵。

　　这院里的花，这黄橙橙的笑容，就如开在心上，绽放心底最柔韧的情怀。

　　这娇柔的花，不是突兀地空谄媚态，而是将果实深深地植孕在根部，仿佛初孕的少妇，娇羞而又激荡，颤动着丝丝温暖的爱事。

　　根下的百合正在泥土里孕育，雪白的瓣安静地成长，花沐风淋雨或静然的凋萎因它而无憾。

　　那茎弯腰弓背背负细细的叶儿匍匐着亦是无悔，托起过笑容，哺育过秋的丰裕。

　　阳光从树叶间星星点点的洒落，温和而轻柔，有树荫的庇护亦有阳光普照，花儿温润妖娆，这般美好地在院落里生长。

　　曾经，我也在这院落里美好地成长。我的足迹，我遥远的梦想，那时别样的风景一直在心头颤动。

　　我的祖母，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念，就如这小院儿一样在思绪里丝丝缕缕的緾绕。那些过去时光的影子，它随我长大植入血脉里疏疏密密的情结，它未因祖母的远离而清淡，却在我递增的年轮里清晰厚重。祖母没有什么业绩，就是永远着一身黑衣操持一日三餐的家妇，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就在这小院里忙活，很忙，但忙些什么呢？只有流经指尖的时间知细，那辛劳也融化在我们五姊妹成长的分分秒秒里。

　　祖母一成不变的形象在院中每一个角落闪现，那时鸡猪狗猫都是祖母的宝，也是我幸福快乐的色调。祖母护佑着院里的一切，一切都在祖母的关怀下井然有序。

　　那时，祖母总是养着一群鸡，那盼头，随时间行走拉长，一个个的鸡蛋就积攒在一个圆筐里，每天给祖父用滚烫的开水潽一个焖在小缸子里。清晨，祖父从地头回来，就在灶房里喝着加糖的蛋花汤，与祖母聊着田间地头的事。这是家中最年长的祖父能享受的唯一的特殊待遇，祖父干起活来如年轻人一样劲道。

　　每到我们的生日，祖母都会煮上一个鸡蛋，趁其他孩子不在时悄悄塞进我的手里，生日，那是最甜润的日子。

　　父亲的生日比我生日早一天，这在祖母是个重要的日子，早晨起来她边喂鸡边抓鸡，提起来掂掂份量，那重一点的就成了父亲生日的牺牲品，其实依着父亲的名，我们都在享受生日的幸福甜美。

　　至今，我们谁也不知道祖母的生日是那天，记忆里没有那个日子。

　　有多少个日子在祖母的心头，在祖母的生活里重要，那份量足够祖母记忆，唯独不曾展露那个属于她的日子，她真的忘了吗？

　　如今，长大的我们，总想有那么一个属于祖母的日子，一个也行，可她在天国里，知道那个日子的人也都在天国里，我遥想祖母在那边一定不会忘了那个属于她的日子，那怕是一个鸡蛋的香甜……

　　祖母的鸡，是祖母用积攒的鸡蛋拿自家的老母鸡孵出来的。祖母经二十多天看护，等母鸡孵出一窝小鸡，再看母鸡率领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啄食她撒下的谷粒，祖母的笑容酷似百合花样灿烂。小鸡是猫的美食，有时不慎被猫叼走一只，祖母那个心痛仿佛犯错的孩子般懊悔。小鸡放风时馋涎欲滴的猫总在不远处觊觎，抓耗子机敏迅捷的猫，却也斗不过祖母的英明，在祖母的视线下它断然没有机会捕食鲜美，之后祖母会将小鸡仔关进安全的笼子，那猫围着笼子转悠一阵，便灰溜溜的走了。其实那猫也是祖母心爱的宝贝，她一样的呵护和照料，猫咪总是在祖母的炕头或是身边慵懒地卧睡。

　　馋嘴的不只是猫，小鸡也会偷食祖母的菜或糟蹋那些雉嫩的秧苗，再心爱的宝贝也得约束它的野蛮，让它在主人的期许下安然。

　　夏季的鲜美就在祖母精心拾掇的菜地里熟透，又在祖母娴熟的烹炒蒸煮里变得香甜可口，生活的嗞味就此浓烈爽悦。

　　夏日的午后，坐在凉爽的院里，手捧一杯凉茶，听小鸟叽叽喳喳的喧闹，祖母和韵般地絮叨，细数着乡间的变迁，那些村落的故事在夕阳下浸渍我的记忆，也浸染祖母鬓角的发丝。

　　当我远离故乡追梦，祖母笑容的皱褶里是深深浅浅的牵念，拉开长长久久的企盼。

　　当我从小院里出嫁，祖母的祝福透过眼眶里转动的泪珠洒落，把给我的幸福揉搓成细碎的米面盛满两只碗对扣，用红布包裹，让送亲的人送给我未来的日子，祖母一直惦念着我未来的日子。

　　当我抱着娇儿回家，祖母布满皱纹的脸象一朵绽放的牡丹，每天做好饭先端给我，再替我抱着孩子，看我安心地爽爽地吃完，她怕等大家都回来，我抱着孩子吃饭吃不爽快。

　　那日，祖母在院里剥玉米粒，并一次次的到门外展望，等待我的爱人路过时给我捎带她亲自为我烙的饼，那个期望随她永远……

　　次日，祖母再也没有醒来。人们就吃着她烙的饼，细嚼她的一生，品尝着饼的香甜，将她送……

　　……

　　那些有着祖母的日子，总在时光深处温暧饱满。

　　什么时候这百合花开始在这院落里栖息？我说不清，好像一直……

　　母亲从盛放着百合花的院地里走出，她的脸颊发丝粘着百合桔黄色的花粉。蓦然回首，母亲如祖母样苍老，辛苦。

　　这院落母亲秉承，承接了祖母曾呵护和关切过的所有，只是清冷了许多，就母亲一人在院里孑然，照料着院落和床上的父亲。

　　天光放亮，小鸟开始鸣叫，母亲便起来在她的院里忙碌，那身影就在院里来来回回……

　　母亲坐在院里一瓣一瓣地剥着百合，又在太阳下晾晒，分装在一个个的小袋里，让我们带走。

　　今年的百合花分外妖娆，那笑容也格外灿烂，一如母亲华发上的桔黄色花粉，装点了母亲坚强的微笑和不屈的守候。

　　我们不再年少，母亲的日子，父亲的日子，都在心间，就连那平淡的日子，我们也用心陪伴左右。

　　珍惜有父亲母亲的日子，让这些日子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