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暑假转眼就将结束,小朋友们又可以迎着朝阳背上书包唱起歌儿进学堂啦!最为兴奋的恐怕还是那些即将从幼儿园转入小学的宝贝和他们的家长,从幼儿变成小学生,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转折,你们长大了!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不少家长和亲朋好友都会千方百计地为他们庆祝一番并积极地准备学习用品和礼物。
每当看着周围忙碌的家长和脸上写满喜悦的孩子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背起书包上学时的情景总会一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间。
解放以前,因为家境贫寒,我的哥哥姐姐都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学。1950年,家乡解放,已经十岁的我,好容易等来了上学的机会。所以一家人都把我的上学当成了一件大事。分头为我的上学做着各种准备。开学前几天的早晨,我的小舅舅还从大老远的殷隘赶来,给我送来了一碗满满的“鮝烤肉“(黄鱼鲞烧猪肉)妈妈说这里的人都知道上学前吃了这道菜,长大以后说不定就能考中状元、做宰相呢。(可惜,我“生不逢时”,非但没能成为状元,而且连大学也没有考上,真是有悖老娘舅的苦心了!)
上学那一天,母亲早早就起了床,在那坛小灶里煮了一镬香喷喷的糯米饭,又备了一大碗红糖,她仔细地将饭盛在一只只小酒盅里,那饭堆得高高的、尖尖的像一座座小山,小山的顶上还放上一颗红糖,姐姐告诉我这叫“商量盏”。妈妈让我捧着放满一盏盏“商量盏”的盘子,由她陪着到附近有读书小囝的人家去一家家地分“商量盏”和状元糕,分完一盘子,回家再盛,直到左邻右舍全部分遍。据说这是为在上学以后大家能够有商有量、团结友爱、共同进步,人人都有出息。其它同样要上学的小朋友也在挨家挨户地分“商量盏”,你来我往,非常热闹。
大人领着上学生子(意即新生)到学校报到时,每人手里还都提了一茶壶糖水和几只茶杯,见到学生就给倒一杯,互相交流着喝,大约也是为了增进友谊吧。记得那时像我这样的孩子每年都十分盼望开学这一天的到来,想着那香喷喷的一小盅“商量盏”,想着那一小杯甜甜的红糖水。
背着书包上学,走进教室读书,再也不是野孩子而是学生了,当然不能再穿得破破烂烂的,总要整洁一点吧。好多小朋友穿上了新衣服,可是我们买不起,母亲只得每天晚上在菜油灯下一针一线地将二哥穿下的旧褂子拆掉,为我缝制了一件长衫,灰色的,虽然有点旧,但看上去一点没有破,没有补丁跟新的差不多,只是长了点一直拖到脚板面,妈妈说长一点可以多穿几年,还能盖住那条打满补丁的裤子;脚下穿的是妈妈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那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自己感到真的像个图画上看到过的读书人了,来回走几步,哇,好神气啊!手里提着的书包是姐姐用了好多个夜晚为我千针万线仔细制作的,一块一块五颜六色的碎布拼成的图案十分好看,两面的中间还各用红布剪成一个大大的五角星缝了上去,沿口边沿着漂亮的裙瓣。书包里黑布缝制的笔套里装着哥哥买给我的两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支毛笔,还有墨和砚台;另外就是石板、石笔以及布做的揩刷等等。(那时学写字、打草稿全用石笔在石板上写,然后擦掉,再写。现在想想还挺环保绿色的呢)
我的母校就在柴家村西头的柴氏义庄,四周有高高的围墙,东南西北装有一扇扇铁门,后面很多高房子是村办公室和几户人家,前面的平房就是小学。学校朝南的大门外是一个大操场,大门的门楣上“敦睦小学”四个大字隐约可见,一条甬道将操场分成大小两块,四周全种着高大的树木。走进黑色的大门,就看见两个好大的花坛,种着桂花、芙蓉、月季……四周围着冬青树,两边的课堂全装着玻璃窗,穿过花坛中间的甬道就是礼堂和老师办公室,大礼堂里挂着校董柴文美先生的画像。哥哥陪着我先去拜见了老师。学校当时只有两位老师,因为刚刚解放,我们还是称他们为先生。柴先生是我们同村人,就住在我家前面的一条弄堂里,比较熟悉;史先生是一位和蔼的老者,他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戴着一副眼镜,很严肃很有学问的样子。史先生问了我的年龄和乳名,然后根据族里的辈分排行以及我哥哥的名字,为我取了一个书名。(这书名一直用到我高中毕业。乳名即为名,书名则为字。是为名字)
小学的第一课是语文课,语文课的第一篇课文是一张画。一只大公鸡站在篱笆上向着又大又圆的太阳在引吭高歌,史先生告诉我们,这张画叫做:天亮了!
“天亮了”。史先生领着我开始了学习文化知识的人生历程。时光匆匆,六十多年过去了,母校早已被拆迁而不复存在,我的启蒙老师史先生也已驾鹤西去,可儿时的记忆却是那么清晰,如今我的大外孙是一个胸前飘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小外孙再过两年也将上学。当他们长大以后回忆自己刚上学的情景时,如果看到我这篇短文,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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