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她是灰头土脸地来的,来得很狼狈,被风沙裹挟着,从西北到东南,从内陆到海边。漂亮的春姑娘,不幸与这没头没脑的沙尘暴遭遇。
柳叶鹅黄了,花草也松动了筋骨,甚至准备含苞待放。突然间,一夜间,一瞬间,黑天昏地,柳丝狂舞,花瓣委地,似乎明白了苏东坡《水龙吟》里面的“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的含义。如果东坡先生彼时彼地吞吃了大量的尘沙,他还会这么的闲情逸致地来写杨花吗?“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这么美的杨花,会是在风沙中飘落的吗?又觉得自己误解了东坡先生的原意。
春天从尘沙中出脱了出来,她依旧是那个“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春天。她甩掉了身上的仆仆风尘,准备忘掉这短暂的狼狈。
“南平血案”的猝然发生打乱了她的脚步。她本该给这个世界带来欢笑,带来美丽,她却发现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努力都是徒劳。在血淋淋的场面前,在赤裸裸的恶行前,在肮脏脏的灵魂前,她吓白了脸庞,惊慌失措。福建南平的春天是红色的,是血腥味的,十几条人命、花儿般的人命,就在那一瞬间,危在旦夕。听那嘶喊的声音,听那无耻的笑声,听那同仇敌忾的声讨声,汇合成了一曲嘈杂。
就像一连串“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一样,这个春天,从此时开始,莫名其妙的怪异了,彻头彻尾的灰色了。
虽然杨柳摇摆出了往年的苗条,花树羞怯出了去年的风骚,温度也攀爬到了上年的高度,女生也穿起了让自己风姿窈窕的衣服。然而,这个春天,还是莫名其妙的怪异了,彻头彻尾的灰色了。
在那遥远的地方,在我国西南的广大区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抑或天灾与人祸的双重袭击,竟然蒸腾起来旱灾。多少天,不知道前后有多少天,天上始终是一朵高温的太阳,蒸烤着华丽的西南,也考验着人们的焦渴。本来应该铺满油菜花的土地龟裂了,不知道上面画着的甲骨文字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本该奔涌欢腾的河流奄奄一息,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宣布最后一滴水被旱灾掳走;本该清澈见底的湖泊变得更加的安静,好像被鞭子抽打了几千几万下,留下了斑斑的伤痕。于是,本该华丽的大西南萎缩了、龟裂了,人们的面庞也被刻上了焦急无望的皱纹。站在月球,我看到了赤裸的黄色抽干了这里的美丽,我看到了森林在冒烟,是愤怒,还是向持续的高温所作的无奈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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