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闻着邻居家厨房喷香,女儿婷婷张头探望,爱人阿梅的一句气话,你爸爸有一朝也会——别看他是一个文弱书生!针似扎在了“峰”的心口,辗转难眠的夜,“峰”撕了所有的诗稿,举着残缺颤抖的手,抚摸心爱的一只玉蝴蝶,家传的,藏在妻子阿梅的枕下,一定给你配上双。凌晨“峰”悄悄打着行装,亲了一下最爱的阿梅与女儿婷婷,熟悉的黄土,草屋渐远的身影,消失在晨色中。
就一别二十年。
八十年代“峰”独自漂流于南洋(新加坡),泥水匠做过,两百多元薪水、一百八十元寄回家,烤过红薯,做过文员,做过经理,心里啊一本账,赚足了钱回大陆,家呀、家还好吗?
几年后本想回家,飞机快要起飞了,那一天,晨色里,一群恶霸围着“峰”,抢着他的行囊,血,“满地的血倒下是房东一个跛着脚的姑娘小娟”,(本来是来送“峰的”)她迎着锋利的刀挡在“峰”前面,她受伤了,很重、很重。
阿梅,我的阿梅,婷婷,梦中牵念,我会所有把工资全部寄回家,小娟她身体有所好转,还有她的两个老人家且又病了,不能,暂时不能回家,我不忍。“峰“的信,那两个老人要我做他们的女婿,梅,咋办?唉,谁让你沾泥土的梅,谁让我是喜马拉雅山的“峰”。“良心呀”!你说,“依着,依着”。梅,梅、梅、“峰”的一封封信,我不会跟她结婚,但是必须应着,小娟说,依着吧假的,两个老人也快了。“峰”愧疚一辈子两个女人。
信,去了,又来了,——有空了就去看你看婷婷或你们来看我,“峰"也想我的爸妈。阿梅你喜欢的玉蝴蝶今天终以在狮城一家古玩店买到了,我想肯定是一样成双。亲爱的梅你还好吗,这里的枫叶落了,又一年过去了,也许,这是最后一封信,估计我很快回家了、等着,等着——我的梅。“峰”的信,充满了憧憬。
二十年了,“峰”拭着泪花,又激动,背着小娟的画像,(她家也没人了)回家、回家。老远闻到了黄土的气息与栀子花开的芳香,蝉鸣连连,又是那个季节,那么亲切,岔路口黄土飞扬。
老远看到树影下,看到心爱的阿梅,与婷婷,还有两个老人伫立。终以——阿梅,阿梅紧紧抱着。不,不,不、我是婷婷,爸爸,爸爸,快叫爷爷。妈呢,妈呢。爸,先回家,婷婷扶着太爷爷,宝宝拽着太奶奶。
女儿把我领到一座小洋楼。爸,这是你寄回家的钱盖得,你妈呢?婷婷从阁楼拿出阿梅庄重的照片。爸,妈几年前就走了,她知道你在报恩,但恨你,恨你、婷婷也恨你——。爸,我们也找过你,但妈妈不让我进去——窗外看着你在笑,妈妈呵在狮城的飞机场徘徊,徘徊——哽咽,妈妈、妈妈、爸回来了。妈妈每天抚摸着你送的那只玉蝴蝶——
盼着你的另一只玉蝴蝶,盼呀盼——一整叠的信
妈妈就用一块翠绿的布绣着一双玉蝴蝶,整整绣了十几年,还没完成、就差一根触须——“峰”捧着一双玉蝴蝶,呜咽,呜咽,跪着、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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