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乡,有一种草被命名为撕娃草,我记事以来一直这么叫,想必村庄纪事以前也该这么叫。草不高,二十公分左右,长在荒野地里,比一般的野草粗壮、微高,通株墨绿,杆秤三棱体形,杆尖点缀着三五小草枝花。在放牧之余,小孩们会将其拔起,念着既定的祷词,无非是某月某天某人向老天讨一卦,未来生男生女……一人从尖撕,一人从根部撕,要是一条线撕开预示着将来要生男孩,要是撕开是个四边形要生女孩,其他图形,只好再来。
年幼不记占卜结果,或许只是一种快乐,但是也有稍微年长的人认真行事,或许记下占卜结果,或忧或愁,或喜或哀,在我心里只是游戏,只是牧牛中的趣事,反正牛儿乖巧的时候,看书是不可能,那时不爱看书,也无书可看;聊着家常,小孩子知道的事也少,天天相聚,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少不了就是玩撕娃草,抓知了……
孩子玩性很大,玩着撕娃草,或许就是半天,不停地撕,不停的拔,总要撕到满意为止,有时一片草地上的撕娃草全都被拔光了,还要荒草地寻找,忘记了牛,牛也忘记了人,或换草地吃草,或跑去庄稼地里偷嘴,或已经迷路,有时会留下脚印,循着踪迹前去,准能找到。要是没有留下脚迹,只能在走失的十字路口,撸一把青松毛,在手里捯齐,口里念着:“今年放牛不小心把牛丢失了,向老天讨个松毛卦,请求保佑显灵指路。”把手里松毛用力摔在地上,看松毛扇形向哪里的多,预示着就是牛儿走失的方向,有时也用来找人。因为每次都能在一天内得到验证,还颇为灵验,也就记在心上,只可惜如今孩子没牛放,也不需要打松毛卦了。
有时在梦里,总能看到一群衣着破烂,满脸笑容的孩子围在一起,或追逐一只山蚂蚱,直到追到玩死为止;或观察一群蚂蚁,听说蚂蚁凭嗅觉回家,一时恶意涌上心头,撒泡尿冲在小蚂蚁回家的路上,有的被冲走,有的直接冲死了,没有殃及的也在尿液的两端团团转,找不到回家的路,幸灾乐祸的我们总是大笑。太阳渐渐升温,草地上的尿液干了,被阻断的蚁群有链接在一起,有序的移动着。
一次带孩子去上山,看见蚂蚁群,尿意顿时齐聚,一泡尿下去,冲走不少,胜利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孩子说:“父亲,你不是好人,也不是个强者。”我说:“你怎么知道?”“老师,教育我们要爱护动物,蚂蚁也是小动物,很可怜很可爱,你却残忍的将他们冲死……蚂蚁是弱小的,你不但不保护它们,还欺负它们,你不是说过,真正的强者是保护弱者的人,以保护弱者为自己的社会责任,而不是欺凌弱小的人……”
我才想起,孩子多言,且说的正确,我的确教育过孩子,可惜我总是站在教育者的角度。我没有告诉孩子,我们曾经还玩过撕娃草,要不孩子又要批评我迷信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撕娃草,或许长得盖满了草地,没有孩子,你还是撕娃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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