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鸡鸣狗叫,有田园农舍的地方,就是老家。老家留着童年的影子。
阳光照着小院,新发芽的枣树,光影细细碎碎印画在地上,线条纤细而柔软,燕子一家,在房檐下飞进飞出。
母亲撒一把玉米粒,把抱窝的老母鸡引出来,趁它进食的空当,一窝孵化中的鸡蛋被快速拿了出来,廊檐下,早已准备好一盆温水,一个个小心地放进去,鸡蛋半浮在水面上,有一些甚至快速地晃动起来。我低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盆子,想象着蛋壳内神奇的变化,它们怎么就会晃啊晃的?有的快有的慢,还有的一丝不动。母亲说,蛋壳内藏着一个个小小的生命,几天后,它们就会破壳而出……
一只小鸡用嘴巴啄开了生命之门,更多小鸡笨笨拙拙地跌进这个世界。母鸡带着它的孩子们在阳光下散步、觅食时,傻傻的我就有了一段坐在门前呆呆地看它们一家的沉静时光。
鸡蛋是稀罕物,攒下来的鸡蛋要拿到集市卖掉,然后买回油盐针线。那时候我们姊妹几个总是扳着指头,计算谁该过生日了,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母亲才会煮几个鸡蛋,每个孩子一个,最大最好的那个,分给小寿星。
我参加工作后,母亲却病了,一年到头家里飘着中药的苦味。听说吃乌鸡蛋和乌鸡汤对她的病有好处,我托人辗转买回十几只乌鸡雏,送回老家让母亲养着。乌鸡长大了,下蛋了,孵小鸡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乌鸡蛋和乌鸡汤的作用,几年下来,母亲的身体竟一天天好了起来。
结婚后的头一年,我生日前一天,父母竟然从老家赶来了,篮子里带的是一只收拾干净的土鸡。母亲说:“知道你忙,顾不上回家,我们把鸡送来了,明天是你生日……”
公婆也住在鸡犬相闻的农村,那里也散养着一群群土鸡,我们每次回老家,公婆必是早早地就选好了要杀的鸡,我们一到家,他们就开始忙活了,烧水褪鸡毛,清炖、红烧……
女儿出生的那一年,婆婆背上一个麻袋,一头装着她养的两只老母鸡,一头装着给孩子准备的棉衣,又拎上一箱土鸡蛋,坐了一夜火车从老家赶到洛阳。初春清冷的微光里,她在医院的走廊上,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农历鸡年了,行走在街头,那些和鸡有关的琐碎,蜂拥而来,远在鸡鸣狗叫的老家,那些白发老人,是不是正撒出一把把食物,对着满院抢食吃的公鸡母鸡喃喃自语……
2017年,新春伊始,怀揣温暖,闻鸡起舞,与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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