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闲逛,路过一家商店,不由得停下脚步。店主想必是个爱花草爱生活的雅人,门前用旧油壶、泡沫箱子做花盆栽种着好些花草。紫罗兰、月季、绣球、指甲草等,一片姹紫嫣红。端详之下,不觉扬眉,繁花丛中居然夹杂有两株一尺来高的薄荷,两点葱绿淹没在花海中,颇为平凡和不起眼,也透着些“万花丛中我独绿”的恬淡和闲适。
询问店主何处得来,说是从乡下老家移来的。哦,原来是旧时相识,怪不得感觉如此亲近。
想起家乡村庄的薄荷。五六月的乡间,山前坡上、沟渠河畔、房前屋后,到处生长着油绿的薄荷,一丛丛,一簇簇,榆树叶一般的叶子,闪着青幽的光泽。微风轻拂,送来淡淡的薄荷特有的清香,清清凉凉的味儿瞬间让人神清气爽。
我家的屋后也植有薄荷。夏天午睡后,祖母靠在藤椅上,差我摘几片叶子,在水中洗过。我学着祖母拿两片叶子用手掌一拍,贴在眼睛上,清凉的感觉顿时弥漫了双眼。
下地归来的父亲,来不及洗去汗水,揪一把薄荷叶,放在粗瓷碗中用蒜杵捣出绿色的汁液,舀一瓢井拔凉水,放了白糖,搅拌一下,端碗,仰脖,咕咚咕咚几口,一碗沁凉的薄荷水顷刻下肚,他才心满意足地喊一声:真得劲!
那时的乡村,宁静而贫瘠,大人孩子土里生土里长,耐摔打,有个头疼脑热的,随便找个土法子一试就能好。而薄荷既清热解毒,又能消炎镇痛,还可以驱蚊虫,是乡亲们不花钱包治百病的“万能草”。
有一年夏天,我身上长了痱子,奇痒无比。祖母拿薄荷叶子揉搓了涂在我身上,痒意立刻缓解。她嘱咐母亲熬了一锅薄荷水,给我洗澡。如是两三次,痱子居然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不起眼的薄荷,因为平淡无奇,常常被人忽视,也因为它独特的麻凉味道,牛、羊等动物是不吃的,所以得以安静地在角落里生长,默默地奉献清凉。
祖母已仙去多年,我离别家乡也很久,在人心浮躁的城市里生活着,薄荷也被遗忘多年。这个夏天,我想回家乡,看看那些薄荷,也为自己的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移植一片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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