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回老家了。父母家距我家不过一小时车程,高速路早已修好,我回去的次数却越发少了。
毕业后选择留在城市工作,成了漂泊的游子。那时,回老家尚需翻山越岭,我总想着法子将工作提前干完,赶在周末前一天踏上归程。
自从有了自己的家,一切悄然改变。工作、生活、娱乐,同事、朋友、爱人、孩子,我在一个新的圈子里打转,父母亲倒成了外人。
高速路修通那天,母亲打电话来,兴奋地说:“这下,你想回家可方便了!”我“嗯、嗯”应着,却没了下文。
平日里,时间真是紧得很。八小时工作把人累得像狗一样,还要穿插接送孩子。周末双休,如果不加班,那也要好好放松下吧!时间一晃,两天就过去了,回家的念想总是被琐事搅了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冬天。母亲每次打电话来,好像比我还歉疚:“你忙你的,我们都很好。”
这个周末,竟又下雪,回家的计划再次搁浅。我拨通母亲的电话,她仍是宽慰:“这种天气,可不能回来。”忽然,她欲言又止,然后轻轻地说:“东子的娘走了。”这消息让我一怔。东子,少时玩伴,他娘利落爽快,很是壮实,不过是母亲的年纪,春节我还见过,这么突然就走了。
想要细问,母亲意外地提早挂了电话,言语之间,我已听出她的伤悲。
翌日,雪停路通,下了班,我乘着蒙蒙暮色,经过了一小时车程,敲响了父母的家门。母亲惊喜之后是惊讶,询问我究竟何事这么急。我脱去外衣,倒在床上,逗她:“没事就不能回家吗?”父亲笑了:“问什么,赶快做饭去,难得回来。”看着俩人乐颠颠的背影,已是微驼,再没了记忆中矫健的样子。
晚餐简单而温暖,我们就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说了好多话。那个夜晚,我睡在父母身边,安稳而踏实。夜里,我听见母亲对父亲说:“明早你做饭,我得收拾东西。”声音很轻,却震得我心疼。
天未亮,父亲和母亲已经忙上了。临走时,母亲一件件往车后备厢里塞东西:“这是端午包好的粽子,给你在冰箱里冻着;这是秋后晒的干菜,炖肉好吃;这是你大伯拿来的山蘑菇;这是你二婶给你新榨的麻油;这是自家的土豆;这是刚腌好的咸菜;这是新碾的小米;这是你父亲早晨杀的笨鸡。你没回来,都给你留着呢!”
我不说话,由着他们装,只怕一开口,真的就哭了。
车驶上大路,我从后视镜里看见父亲还在远处挥手,后来变成小小的一点,小小的。
刚到单位,电话进来,母亲得意地说:“我算好你该到了,果真是啊!以后少回家,只管忙你的。要回来也别在晚上。那些吃的,吃完了就说,我提前备着。”
我的泪再也抑不住,电话一挂就落了。同事问我:“怎么了?”我哽咽着:“想老爹老娘了。”同事忽然大笑:“这还值得哭,想就回去看看呗!”我点点头,是的,我离父母家不过一小时的车程,回去多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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