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南初雪》
北国晋南一片苍茫,终于下雪了。没有狂风大作,没有云涌雷鸣。它只是在这深秋的寒夜里,静悄悄地来了,很安静,让人丝毫不曾察觉到。
在晨曦中,人们带着惺忪睡眼卷起泛黄的青帘,洁白无瑕的道道明光便抢着钻入室内,钻入心脾,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横无涯际,好一派素裹银装!此情此景,不甚惊喜。尤其第一次见雪的人,更不禁会喊叫起来,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下雪了才肯罢休。
北国是雪的故乡,也是雪的归宿。离开了故乡,没了归宿,它是难以生存的。对于生长在北国的人而言,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而对于漂泊在北国的游子,雪只是个过客,一个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的过客。过客到了,故乡便也近了。雪离不开故乡,而游子,比雪更眷恋故乡。
故乡,在雪乡之外,梦乡之里。当清晨第一束阳光洒在那片沧桑土地上时,人们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朝着远处望去,缕缕炊烟从低矮农舍中飘出,袅袅荡荡,顺着风向南边悠扬散去。婉婉曲折的乡间小路像条慵懒的蛇,消失在远方转弯处。路边长满野草,高矮疏密,各类不一,许多都已叫不上名了。路上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破旧老牛车缓缓爬动,不慌不忙。车轮嘎吱作响,老牛则低头前行。偶尔还能听到孩子的哭闹声,由远处传来,又向远处传去,最后消失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近处人家还能听到犬吠声,不知又是哪个游子从远方归来,惊扰到了它。
离家太久,乡音未改,人却早已不复当年模样,那家乡的老房子应是依旧如故。只是寂然不语,又增添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不知它是否还记得家中远行的游子。
印象中,家里是有一道柴门的,大约一米多高。门是父亲用一根根闲置的木头钉成。那已是儿时的记忆了,父亲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做成了一道门,虽然简陋,对于儿时的游子而言,却不平凡。父亲是最大的偶像。
然而人总要长大,长大后就要离家求学、生存,家便开始变得越来越遥远。于是每到冬天,父母便会在柴门之内等着游子归来。每逢门外有车声响动,父亲便欣喜向柴门之外望去,然而看到了车,却没看到归人。待到漫长冬季将要结束,游子终于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姗姗迟归。到家时,春天也跟着到了。游子喜欢春,又害怕春,因为他跟着春的脚步到家,却又要在春天再次踏上旅途。
长夜漫漫,寒冬将至。曾经的豪情万丈,都融入了这北方的风雪中。荏苒光阴,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不停地改变。曾经的稚嫩淳朴,都沉入这寒夜的谷底,沉默整个冬天。
只是这个冬天,雪来了,直到又走了。柴门之外,归人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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