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是现代诗人、散文家。1919年开始发表诗歌并出版他的处女作诗集《睡吧,小小的人》;1928年第一本散文集《背影》出版;1934年出版游记《欧游杂记》和《伦敦杂记》。
朱自清散文:我替母亲还愿
好久就想写一篇“替母亲还愿”的随笔,好长时间没有动笔了,却不知从何写起,真的不知从何写起……
记得高尔基曾经说过:“世界上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于母亲。”母亲是生命之本,是万物之源,母亲就是创造我们生命、哺育我们成长中最亲近的人……
母亲这一辈子许下的愿太多太多……但是,不管兑现与否她都真诚地还愿。
母亲武存莲1934年4月24日生于甘谷县武家河下窑村。年轻的时候也和其他妙龄女子一样,无比虔诚地跪在佛祖前:“期待佛祖承诺按照自己的祈愿牵手一个人,一个可以带自己去远方的男人,就仿佛西施那样,跟着可心的人儿浪迹天涯、泛舟江湖。”但这个人到死也都没有出现。直到遇上不是那么坚强的我父亲。饱含饿病给她撇下三个未成年的儿子撒手人寰、驾鹤归天。母亲却入了佛门,以一种自我赎罪的虔诚,终生吃着斋食。
母亲的一生,承载了许多的情,娃儿们的健康与成长,事业的成功与发展,婚姻与家庭倒成了她一种情的负累。五十年代末期,全国遭遇特大自然灾害,陇原大地饿殍遍野,路断人稀。母亲把我的二哥送给舅舅寄养,她带着大我六岁的大哥和我,从西到东,从南到北,沿街乞讨。一把野菜、一块树皮、一碗残羹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口粮。一丛杂草、一棵大树、一间破庙,是我们母子每天晚上的营帐。漫漫长夜,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替我们遮风挡雨。饥渴难耐,母亲用捏菜水一样的眼泪把我们喂养。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一个寡母的无助与无力使母亲长跪不起、仰天大吼:“老天爷呀!谁给我的娃一碗饭吃,我就把自己的骨肉割舍,将我的三娃送给谁。”最后母亲将我留在了陕西兴平一个好心人家,她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对于母亲这一辈子而言,好像人世间的许愿、还愿成为了主题。因此,她锐减了许多闲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使她在自己生活的很多章节中,很多细节中含蓄的保留着一种对命运的无奈。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娃儿们学业有成,她拜过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拜过趋吉避凶招财转运的文殊菩萨、拜过三岁丧父,随母移居,最后成为我国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孔子、甚至还拜过当代圣贤毛泽东。总之,只要她听说哪位菩萨能给人们招财转运,能给儿女们提携状元,她都会把娃儿们姓名写在一张黄纸上,提上供品,跪在面前,双手合什,闭目祈愿。期望自己的娃儿们个个都考上状元,出人头地。相对于大哥和二哥,我还是成功的,至少在对于母亲的还愿上。因此,我初中毕业那年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几碗白面,一股脑提到山上向佛祖还了愿。
母亲的还愿,太多的等待,大多的是我一时无法企及的。但是,那是母亲,那是亲生母亲需要还的愿,我除了奉上还能有其它吗?记得,一九八五年我们部队赴南疆轮战,母亲到大象山前祈愿:“祈求释迦牟尼大佛保佑她在部队服役的娃儿们个个平平安安,并承若娃儿们平安归来,一定带他们亲自上山还愿。”那年,我护送南疆作战中牺牲的甘肃渭源籍两名烈士骨灰回家,顺路看望母亲,当时我的工资并不高,但我还是提前做了准备,将钱换成一元、两元、五元、十元的小面值,到家没多久,母亲就带着我上了大象山去拜见佛爷,一路上见庙就进,见佛就敬,直到把我准备的伍佰元供养金发放完毕才回了家。
母亲心中为何那么多的期待?那么多的小心?你问我,我问妻,作为人母的我妻有答案。二零一三年初春,古城西安迎来了新年度的第一场春雨,也迎来了在大山里呆了一辈子的母亲,乍到西安,母亲一会说西安楼房太高,她看见就眩晕,一会说城里张灯结彩没有黑夜,她晚上睡不着觉,一会闲一个人呆在家里就像坐监狱,一会说我们吃荤,她吃素,说我们的锅碗瓢盆不干净,一会又怕病死城里回不了老家,怕把她火化了。我知道她是怕给娃儿们添麻烦,也怕西安的汤喝着不顺心,更怕勾起在西安沿门乞讨时被人打,被狗咬的痛苦回忆。于是母亲没有在西安待几天,就闹着要回家,为此我曾真的和她生了气,而她只是喃喃地说:“我的心中有佛哩!不管是晴天还是阴天,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不管是顺利还是曲折,不管是定居还是远行,佛都在我心中,人做事佛在看,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说给佛听。”一次,我血压不稳定,头痛剧烈,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流着泪跪在观世音菩萨前祷告说:“救苦救难的菩萨呀,把这罪都降给我吧,只要我的娃好起来,我愿意缩短阳寿,在阴间当牛做马。”时至今日我还在责怪:“观世音菩萨呀!你怎么连这话都听。”
我真不完全知道母亲这一辈子许下的所有的愿,已圆的,未圆的。儿女赞同的,家人支持的。时至今日我太少了解,也太多不孝。对于自己的无知,我除了表象上逃脱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内心却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悔。不过母亲临终有一愿始终未还,这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那是前些年我儿子结婚不久,孩子们计划推迟几年生育,母亲却急于抱重孙,反复催促孩子们早点生育,于是便有了母亲在甘谷大象山送子观音前的许愿。也有了让我终生难以抹去的痛。那是母亲到西安不久,我和妹妹陪同母亲到西安南湖去散步,顺路经过寒窑,母亲建议进去看一看,在寒窑景区,母亲被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所感动,也在寒窑送子观音前许下诺言:“送子观音菩萨保佑,如果让我孙子和孙媳妇早日生个漂亮的宝宝,我将来西安重谢还愿,并让娃儿们在最好的酒店,用丰盛的酒菜款待各路神仙。”有一天,弥留之际的母亲在凌晨一点,鼓足全身力气从家乡打来电话,询问孙儿媳妇是否有孕在身?当我告诉她孙媳妇已经怀孕时,母亲特意叮咛我说,她恐怕熬不到那一天了,等到娃娃出生满月后一定去寒窑替她还愿。这是母亲对我的临终交代,也是母亲的最后心愿。公元2015年3月16号11时18分,我儿媳经过辛勤的十月怀胎,在兰州产下重7斤6两的男婴,母子平安,我和家人皆大欢喜,起小名叫奥奥。希望他像奥特曼一样招人喜爱。我第一时间跪在黄河岸边,面对家乡,面向苍天,告慰母亲。并承诺择日立即赴西安寒窑替母亲还愿。
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欣慰是,吃糠咽菜的生活,她的孩子们没有一个饿死;绳床瓦灶的家境,她的孩子们没有一个病死。儿孙们中多人从事危险工作却无一人发生意外。母亲还无不自豪地说:“老大在青藏高原开车多年安全无恙,老二和老四在家种田年年丰产,老三和几个孙子在外当兵个个都当了官,这些都是菩萨保佑的结果,现在我们日子好了,一定要知恩图报,这辈子的愿不能拖到下辈子还。”
母亲虽然已去。但是,母亲对于人生的思考,似乎欠缺,我认为,那是一种残悲。因为,母亲一辈子心中装满了儿孙。耳顺之年的我,在对儿孙尚没有太多思考的时候,真的想替母亲还她的愿。感恩母亲,给予我们生命,含辛茹苦,盼望我们健康成长,感激母亲用柔弱的身体,铸就了我的坚强。现在我真想用自己的身体,替母亲把风雨遮挡,祷盼上天保佑,让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快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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