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生命中,有那些大开大合、大喜大悲的日子,有那些激情奔涌、紧张兴奋的时刻,这些给我们的生活涂抹着常常是浓烈的颜色,让我们快意淋漓或者痛不欲生。在人生旅途中,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总会遭遇到生老病死、生离死别的情境,还有诸如失恋、失败、失意之类的挫折;有像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他乡遇故知一类的快事——你说是不?
但是这些并不是每天都会来到我们的面前。实际上,无论是成功或者失败,极乐或者至哀,我们并不期待每天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实也的确不是这样。
充满我们生命角角落落的,更多是平平常常的日子,甚至感到几分慵懒、几分倦怠的一天接着一天的日子。
但是,我们生活的湖面随时还有清风徐来!
“清风徐来”使我们多得难以打发的平平常常的日子、千篇一律的日子有了柔和的色彩,少了几分枯燥、几分无奈,让我们拥有了许许多多微甜、微温、微喜、微醉的感觉。
很多年以前,我和村里的大叔们一起,在烈日底下翻地、割稻、挣工分、休息的.时候,往村口的大槐树底下一躺,打个呼哨,刹时,便有一阵清凉的风拂过面颊,拂起被汗水浸湿的短衫,那感觉惬意极了。这时如果有谁摸出一副老K来,甩几把争上游,所有的疲劳便都扔到爪哇国去了。
很多年了,我一直珍重地保存着那清风徐来的感觉。有时我收到一封家信,信中老父亲说,他和母亲身体都挺好,今年的雨水足,收成看来不错;弟弟打算在秋收后成家。这时仿佛有清风从心头吹过。有一次,我无意在街头发现有人在卖猕猴桃(那是我童年最熟悉的野果了,可是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猕猴桃,家乡人都叫它“洋桃”),它使我猛然想起我的“小猕猴桃”岁月,如清风轻轻吹起我感情的涟漪。
如今我也俨然舞文弄墨起来,每当我搜索枯肠完成被称作“文章”的东西的时候,便有那种“清风徐来”的感觉出现。
这种感觉你一定也有过很多很多。
在晨光微熹中看东方涌起的红云,有几声清脆的鸟鸣;坐在湖边,看波光粼粼、帆影点点,你胸中晴空如洗,你忽然发现楼前缠绕篱笆的野蔷薇,一夜间开得那么灿烂……
月光下,你和她走过整片树林,脚下树叶沙沙;你摘下一片草叶,学鸣禽的啁啾,她灿然一笑;迷蒙的雨中你和她并肩穿过小巷,你念了一首昨夜为她写的小诗;……
类似的感觉,你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唐人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未必与你无缘。
“清风徐来”是一种人生感受、人生体验。你热爱生活、属意人生,它便“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若忽视它、淡漠它,便稍纵即逝,与你无涉。“清风徐来”的人生感受、人生体味,岂不也正是人生之一种境界?于瞬息之间、有无之中,享受人生,领悟自然,此中有真趣,欲辩已忘言。人生有百味,而这微甜、微温、微喜、微醉的感觉却是生活惠赐我们的奖赏。虽微,亦可荡涤襟怀,驱逐愁烦;虽微,亦可消青春之块垒,慰人生之寂寞。
“清风”正“徐来”,诵人生明月之诗,歌生命窈窕之章。你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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