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槐花飘落的暮春,不知道是怎样的因缘注定,促使我赶到涉县太行深处的鹿耳寺。这座寺庙位于县城东南四十五公里的大皇山下,玉泉四里处。车行至山脚,步行沿山间小路蜿蜒前行,天空纯净湛蓝,空气中弥漫着山石草木的清香。越往深处,层峦峭壁,云树苍茫,山脚下灌木丛生,小径曲幽。转弯处,幽深的谷涧旁豁然展现出一片破落的建筑群,使我想起古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座静静的建筑群,林荫树茂,透露着深深的古意。
沿墙角而过,就是目的地——鹿耳寺了。这座古老的建筑坐北朝南,占地20余亩,是涉县八中寺之一。原有伽蓝殿、观音殿、罗汉殿、护法殿、钟鼓楼、僧舍等建筑。曾经的辉煌早已然不见,只有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精美的石雕浮屠塔石静静地躺在被岁月洗礼过的土地上,似乎在告诉我们这里曾经的香火缭绕,梵音袅袅。
新建的僧舍里住着两位尼姑,她们双手合十简单问候,便由我们自由走动,空地上停着挖掘机,正在等待恢复重建当年的辉煌。只是再辉煌,也没有了当年的古意。
有些失望,没有一座完整的古建筑,值得惊喜的是,新建佛殿背后,有一颗千年古龙槐,只是藏在深山中,很少有人看到真面目。这颗倒折古槐似两条盘龙相互缠绕在一起,好像二龙戏珠。飞来几只莺雀落在枝头不躲不闪啾啾鸣叫。时值正午时分,阳光从古树的缝隙间穿过,如佛光四射,温暖祥和。一树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当年,虔诚的僧侣们曾在树下,手捧佛经,沐浴佛光参禅悟道吧。
据考证,寺院始建于宋代。相传,古代有一位宦官,途经此地,发现有一白鹿向山后奔跑,这个宦官喜欢打猎,随即与仆人骑马追赶,追着追着不觉跑入深谷,发现这里峰峦叠嶂,树深林密,浮云缭绕,飞鸟低翔;山间流水,清澈透底,好一派人间仙境,不觉赞叹不已。惊叹之余,白鹿消失山林,难以寻觅,正要原路返回,忽见一儿童骑着刚才那只白鹿,嘴里还奶声奶气地说:“鹿乃我家主人所有,不可妄逐”。边说边朝大皇山下走去,直到拐弯处,突然不见了,复迹寻之,荒无人烟。此官感悟上仙下界,就将所见绘一图画,到附近村庄,花些银两,用匠人将此图刻在山岩上,以表诚善。后人传此仙踪而建寺于此,名曰:鹿儿寺。后来人们写成鹿耳寺。现在山崖上仍有“鹿耳”石刻。
残存的十几通的石碑上字迹斑驳,认不了几个字。大意是明成华年间重修,历代僧人众多。最后一位叫海法禅师,享年80岁,1994年病故。但是不知为何,只留下三处和尚坟还静静地守着这片曾经的净土。
如果说寺院的传说美丽动人,那么,入口处路过的那群草木掩映的建筑群深深地吸引了我。这座幽深的建筑里,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带着疑问,使我让我不由自主踱步入内一探究竟。前院的建筑已经坍塌,裸露的石头垒成的断墙上布满青苔,杂草丛生,在茂密的树荫下越发显得神秘了。后院四方小院古朴幽深,东西南北建筑依然伫立,特别是东西两座石楼,粗犷雄伟,相互对立。似乎在相互倾诉着此时的凄清与苍凉。精美的木制门窗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然斑驳。古老笨重的家具靠在墙角,缸里还残存麸子一类的粮食。各种坏旧的农具散落其间。歪斜的手拉风箱让我看到了这里曾经有过的炊烟袅袅。偏院还有两处马厩,当年应该是三五成群,嘶鸣低语,它们也曾和主人共享过人间清欢。
我在想,这是怎样的一户人家?采石筑墙,伐木为梁;放牧归林,山崖伐薪;东篱种菊,把酒桑麻;垂钓溪涧,耕锄于田埂阡陌;晨钟暮鼓,清歌长林……是避祸?还是对无法掌控现实的逃避?是如何割舍下尘世的繁华,依偎在佛的脚下?
我在院落中央伫立很久,微风习习,拨动着我的心弦。我很想留下来,在那些古旧的房子里,远离喧嚣,倾听那些来自久远的声音。房前流水潺潺,屋后佛音缭绕,竹影清风,几束菊花,一株菩提。对着明月清风奏一曲青松远黛。把过往关在门外,只有那一轮明月,挂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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