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芒种节到了,春天就走了。今天,算算已经是芒种了:那春天,恐再也留不住了罢?
人们都不待见我,说什么“开到荼蘼花事了”,都把我当做送春的使者;花儿们也讨厌我,因为我就是预示花凋的死亡瘟神。
我不在乎。我静静地站在枝头,没有思想,没有行动;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蜂消蝶敛,看着落红成阵。
人们总说春天开的花是最温和、最柔俏的,在于一年四季中最是难得;当初春花开的时候,人们总会聚集在花树下,看那一团团烈火、一簇簇雪花;看那蜂围蝶阵,听那鸟啼树深。千千万万的花朵将花瓣洒在地面,洒在游览者的手心,让他们感受到,自己为了他们的欢心,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这些事,人们可能不太清楚;而我,作为一朵花,是在明了不过的——它们简直是在耗尽自己毕生的信念和力量,在铸造出这繁华富贵的景象啊。
——而当花事转衰,满蹊花谷,却唯有残零瓣舞,却悄悄的少了人们的身影。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零落在地下的,是桃花、是杏花、是梨花,粉白如阵、绛黄成群——这些为了春天而奉献了一切的花朵啊,不过为了一瞬间的绽放,今亦葬身此处——它们也曾光彩过,它们也曾绽放过,它们也曾执着地为了人们的捧求而燃烧着自己柔弱的生命……蝶散了,鸟默了,它们也曾参与过这场盛宴啊,如今却只能目送着这场光辉的消陨。真真是“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未若我等,虽名为送春,然尽可在悲凉中觉出此等景象,以明己志,亦不为过矣。
我浅浅地叹着,真真的韶华易逝、人心若冰啊。若这等繁华烟柳在人看来亦是赏目而过之,无半点零星能够沁入他们心里的话,则斯花、斯柳、斯园、斯林,本因人而筑,今为人而冷遇——虽无可辩驳,然若真是如此,则春天花一盛,又开给谁看?
我是一朵春天的花,一朵荼蘼,开满了春天的故事、看透了春去的悲伤。如今,便我也要化土,则此情此景,又可赋予谁说?叹叹!繁华之春,不过也终归一梦耳!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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