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朋友上班很闲,经常站在自家花园里种花草,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每次路过他家,他都要笑着说:又要下站,或者是下站回来了啊。我淡然一笑,身上鼓鼓的行囊已替我作了最好的回答。
打从干铁路起,除了五年多在车站上班外,我一直呆在机关。站段呆过,分局也呆过,后来又回到站段。说是在机关,其实一年到头基本上在外面跑,下到车站查看或盯控。也有过“跑东跑西马嘶”,时间久了渐渐习惯,“管它春夏与秋冬”,我在铁路线旁刻划那点似隐似现的奋斗轨迹,经历着人生旅途中的一站又一站。一轮月,缺了又圆;一段路,暗了又明;一颗心,苦了又甜。
车务站段点多线长,这几年不断整合,战线拉得更远了,大小不一的车站分布在崇山峻岭中。列车长龙日夜奔腾,流水作业紧张繁忙。遇上节假日,车务人就更忙了,好象有打不完的硬仗。安全责任大于天,弦绷得紧紧的,作为其中的一员,我与伙伴们以雨为号,以雪为令,随时出动,东奔西突,个中滋味难与人说,冷暖甘苦只有自知,只是岁月如风,花落无声,豪情不再。
以前单身汉时,我没有什么牵挂,浑身一股冲劲,到哪与干啥眼晴不眨一下,几个月都在外面,父母难得一见。转眼人到中年,成家生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成为生活的主题。老在外面跑,见月思人,闻笛思乡,哼着“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心中不免挂着家里。半夜走时妻倚门相送,途中电话问候报平安,夜深回来听女儿说梦话。诸多家务杂事,都是妻一手操持,弄得井井有条。偶尔在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送送女儿学古筝和英语。饭后则陪妻到院内或附近公园散散心,有时语及烦劳之事,惟执手相看,轻语相慰,内心愧疚,可谓五味杂陈。
经常上车下站,与职工打交道,我则倍感充实,感慨良多。走进信号楼,打个招呼,递支香烟,问寒嘘暖,大伙儿就热乎起来。抬头一线天,低头两根轨。一个小站,往往连接许多村子,尽是凡人琐事,但自有其风景与风味。职工朋友有的只是朴实,只是简单,直肠子没那么多弯曲,给他们一点理解,他们就会奉献最大的支持。干起事来一股子劲,喝起酒来一碗一碗,吹起牛皮来天南海北,侃起大山来决不比赵本山、牛群差劲。特别是遇老天爷不高兴时,面对突兀而来的险情,平时看起来闹闹嚷嚷的职工倒冲在最前头,活儿抢着干,通宵达旦不吱一声,叫人刮目相看,亦让人眼眶湿润。我有时想:谁是最可爱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身边这些默默无闻的职工们。他们长年累月守在一线,守住平凡,用智慧和汗水撑起铁路安全的天空,奏响首首苦乐交融的畅通之歌。
我常常参与并深味这独特的一幕幕,不再念着自己那点痛,渴望骨血刚强。路正长,战正酣,脚下的钢轨不断地伸向远方,我只有迈步向前,在风雨中寻找前行的路,在风雨中体验难得的欢乐,在风雨中盼望风和日丽的时刻。谁叫咱是铁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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