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到雨中去我会很孤独,但当我看到网球场上几个衣着鲜亮的的姑娘,我欣喜地知道我错了。雨水濡湿的新绿色的地面发出她们啪啪的踩踏声,一个穿着超短裤的姑娘每当出拍击球的时候都会轻俏地抬起自己的一条腿,然后发出一声:嘿。她微微扬起白净的脸颊说:让雨水落到脸上的感觉好好啊。我驻在那里不想离去,有些欣喜:若是谁娶了这样的姑娘必是一件幸事,但我还是选择静默地离开了。
我听到雨水从肥大的梧桐树叶上滴落的声音,十分的笨重,掷地有声。一声,两声,接着我听见有千百声从四面传来,但不冗杂也不悦耳,却给我以宁静。我看见干瘪的夏草开始疯狂地吸食着落到身上落到脚下的雨水,渐渐地变得鲜亮富有光泽起来。一对情侣立在梧桐树下,女孩捧起男孩的脸,将自己的也凑了过去。我知道我不应该多看,但有时候我们知道的总是比做到的要少有很多,我并不认为这很猥琐甚至淫邪,我可以坦言说那一刻我没有一丝杂念。雨滴不停啪嗒落地,微微的路灯发出美丽的荧光,梧桐树下一个女孩吻了一个男孩。我想不出除了美丽我还会想到其他的什么。我继续沿着内环路走,一排排高大却不繁茂的银杏树耷拉着稀落的碎叶,像一个个头发稀落的老者站在雨里祈求着什么,我有想他们在祈求些什么呢?我知道的,他们想要一颗年轻的心。是的,就是这样,每个人都希望有颗年轻的心,而我也是一样。
又一对男女向我走来,我也迎面走去。男孩拿着一把雨伞却没有打开,女孩有说有笑。路面湿漉漉的,他们走过去我听到黏黏的雨水从他们脚底发出悦耳的声响。我蓦然地欣喜,欣喜这一再印证了我不孤独,从来都不。
当我走过了南门我看到喷水的龙头,仍咻咻的向四处射水。我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可爱的令我发指的女孩。我知道即使我不说出她的名字也会有人知道她是谁。但这些我都不会在意,每当我赞美一个姑娘的时候总会听到一些唏嘘之声,这无可厚非,这个社会向来如此,我也早已习以为常。我很惊异,她的确与众不同,像是来自一个外来世界的天使。如果用一个时下流行的词那就是:逗逼。我想用这个词形容,但我也要说明我个人对逗逼的理解是与他人所讲的是不尽一致的。我向来不觉得逗逼会是一个贬义词,如若我说了谁逗逼那都将寓意着我对它有着怜惜之意。我理解下的逗逼就是对天真,可爱,清纯,活泼的融汇而后衍生出的溺称。我喜欢逗逼,向来如此。今天她有问我为什么显得那样的深重。我回答了,但她没听清,我也并不愿意解释。这也就是这篇文章之所以被创造并会存在下去的本源。
我从楝木树旁经过又路过伏地栢,又走过低矮的灌木,灌木叶沐浴过雨水就像被搽了油一样,油光光的,却不腻眼。我记得我用过那种灌木叶做过书签,说起书签就不得不说起川端康成。那个一生都奔赴在葬礼上的名人,也是一个不幸之人。我没有他不幸却又比他不幸。我没他的悲戚,一生中每隔几年都会送走自己最爱之人,而自己也是忧郁成性,郁郁而终。我又没他的幸运,他早年就颇负盛名,一生为人敬仰,蜚声内外,而我仍乃一无名小辈,不足道也的小人物,甚至连人物都不能称得上。
我思考他,同时思考自己。康城的忧郁来自哪里?来自他最爱的人。那些他最爱的人,而那些人也最着爱他,就是这样的人伤他最深也最狠。这似乎很矛盾,却又不难理解。幼年的他,先后失去父亲,母亲。而后连他最爱的姐姐也弃他而去,至此我感觉他再也找不到灵魂的伴侣了。他的孤独已经定型,而捏造这些东西的就是他最爱的人,他不知道除了他们他还能和谁能够交流,然而他们都走了。他会不会学会和自己说话呢?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有时候我会这样而且乐此不疲。但这并不是精神分裂出的另类人格。而是自己的灵魂和自己的肉体的对话,肉体和灵魂都太过孤独了,而外界恰恰给不了我安全感,那么我自己就会为自己解决这一切。康城终在还未而立之年就失去了所有爱他的亲人。他说过他不无时刻嗅到死亡的气息,死亡离他如此之近。我没有这样过分悲戚的感觉,因为我还有比他幸运之处。
我想说说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雨中漫步的。我记得在幼年,我常常去放羊,去当时感觉很远的河边。丰沛的河边草,灿烂的阳光,似乎很美妙。但说句实话我并不喜欢,因为那时候我也会感到孤独,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放羊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应该是少有裨益的。因此我的羊应该从来没有吃饱过。当夏天来临时,时常会有一阵急雨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我经常会被淋成一个落汤鸡,我的羊也成了落汤羊。每当我看见黑云压来我会拼命奔跑,但我的羊并不愿意如此,她的经验不足以告诉她将会发生什么,她讨厌奔跑,而我喜欢奔跑。自然她吃了不少苦。
每当我湿淋淋的到家,雨也就不下了。我竟然很欣喜这样的感觉,而每当雨水来的时候我仍就要跑,因为怕挨骂,虽然一样会被淋个透彻,但跑回来和不跑回来或走回来得到东西的是不同的。但后来我渐渐地不愿跑了,我知道羊不愿意跑,其实我也不愿意,只是我的习惯,别人给我的习惯让我好似本能一样地奔跑,但当我真正知道的时候,其实我的本能是不同意奔跑的。后来我就学精了,剩了最后一百米我才开始跑,我发现我的羊也乐于如此,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酣畅之感,也不会挨骂反而他们会小有自责,我和我的羊则会暗自得意。
我相信我的本能是渴望接近自然的,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是一样。只是他们不相信或是早已习惯了怎样做别人给的指令。我和我的爸爸就着相似的'秉性,当他进入兴奋无束的状态他也会冲进雨中,来个痛快淋漓。甚至比我过分,他喜欢站在平房的下水道下面,让快速的水流尽兴地冲击自己。而妈妈总会骂他。
这些和我的忧郁有关吗?有关,其实我是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放纵,而他又走的早更是放大了我的某些放纵。现在我依然喜欢到雨里边去,这就有放纵自己不受理性的约束的因由。而他的早故又给我限制了某些放纵的行为,对待人事方面我强迫自己要充满理性,不要惹是生非。而爸爸却又恰恰不是理性的人。因此就有一种矛盾体现在我身上了。我想我的忧郁有这方面的因由。如今我喜欢到雨中漫步,已经不再单单是趋于本能的指使了,还有到雨中寻找解脱发泄一番的意味。
康城是否有无理性与非理性的困扰呢?我不好说,但死亡对他的困扰无可争议是无法指摘,的。我也有这方面的困惑,死亡让我变得少言寡语让我变得忧心忡忡,失去让我陷入恐慌,甚至给我自卑。与别人交流自是不能容易。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不在忧郁中寻求解脱也就必然在忧郁中走向灭亡。我的忧郁来自幼年的伤痛,像结痂的疤,不可能消失,只会时而带来一些隐痛。当我走进高中时这种隐痛却不是时而的而是如影随形。那时,我也感觉得到死亡也在我的世界垂下了帷幕,随时准备这一场葬礼。我要寻求解脱,高斌给了我很好的理由,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其实我是多么的感激他。他让我学会了荒诞无厘头,让我向往诙谐幽默甚至恶搞,他给我带来欢乐,带来生机。但我是忧郁的,骨子里的东西,刮骨也难剔除,因此我们不很和谐。但我的两面性就正式的开始形成了。他给的半个青春触碰了我原始的活跃基因让我时而癫狂时而深沉。
但癫狂荒诞并不是快乐。就像我喜欢在雨中漫步一样,只是被一种发泄的手段,而手段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快乐的。有时候我会很开心,但恰恰却不是真实的自己,可能那时我正在我的真实世界里默默啜泣。我时常想若是有一天我娶了哪个姑娘,那该是她这辈子多大的不幸啊。
当我走到东操场的时候我听到雨丝中传来阵阵的蝉鸣。其实这是不合理的,往往蝉是不大会喜欢在夜里鸣叫的,更不喜欢在雨中鸣叫。但我能够理解,旱的太久了,来了雨水,多少都是一种幸福,幸福的突然从天而至,免不了会使人颤抖。而我也是这样,我渴望的雨水也太久没有降临了。而从这方面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很喜欢逗逼的情况。
遇到康城是我的一大幸事。也许很多人并不易理解,他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他的忧郁对我影响有多大。康城同样是我在高中时接触的,从他的《古都》《雪国》《千纸鹤》再到《伊豆的舞女》《山音》诸如等等。他的冷艳哀戚的文字让开始对孤独,对忧郁有了难以想象的改观。我不再刻意逃避孤独,寻求宣泄那种忧郁的气质,而是慢慢恋上它,开始拿它作为审美对象。并渐渐的还从中得到些裨益,这使我讶异十足。与其说我被他的文字俘虏了,倒不如讲我是被他的忧郁所俘虏。
渐渐地,我发现雨脚渐密如麻,我想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下或是加快脚步赶回宿舍。哪一个我都没有选,依旧走着相似的步子。走到二餐那里我倒擦起了路边的长凳,刮掉积水,坐在了樱花树下,旁边还有枫杨,枫树,他们都显得很美丽很静好,我觉得我也没必要那样匆匆。看着面前穿梭的各色花伞,一种平静像清爽的潮水一般轻轻漫来。我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待坐在那里淋雨的傻小子,是个奇葩还是真是一个傻瓜,是一个诗意的少年还是一个失恋的小伙。也许这些我都是。
我思考很多,又很破碎。我深思今天我为何这般忧郁,也许我有了相应的答案,知道了是谁点燃了我掩藏在深处的密室的灯火。但我不愿意说,我怕,我没有鲁迅的勇气和魄力不敢直视这个“吃人”的社会。或许没那样的夸张,但困惑还是尽量都捻灭它吧。也许此时我正在混淆视听掩盖我真正想表达的东西。总之,文字对我来说也只是手段而非想要的结果,一种发泄欲望,心绪的手段。当然手段是为目的而服务的,而目的也只是我自己的,宁愿不会达到,也不该影响他人。发现了吗?此时我的理性出现了,忧郁也如影随形。
遇见康城的忧郁是什么意思呢?他的本源是《巴黎的忧郁》,但这里析点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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