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旧事——老城墙
自我记事起,家乡老城墙,就是我的乐园。
我家住在村子最西边,房子坐南朝北,呈东西走向,和我家门相对的是八组的保管室,说是八组的房子,其实是我家的祠堂,解放了被政府没收了,分给八组当了保管室了。
祠堂的事情是听老辈人告诉我的。解放前,这里是我家私塾,村里能念起书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我爷爷是村里的村长,还兼着保长,管理者临近三个村子的大小事情。
我家靠近老城墙,老城墙下面,是深深的芦苇荡,这芦苇荡从村子南面一直沿着曲曲弯弯的老城墙,由南向北,再向东一直通往马村,和马村的芦荻接上了。一到夏天和秋天,茫茫无际,简直就像是《沙家浜》里面的景色,但是最吸引我们这些孩子的还是老城墙上的景致。
大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七八岁的时候,刚上一年级,那时候不懂事,调皮捣蛋,喜欢玩耍,特别是每天下午放了学,我便带领一帮调皮鬼,来不及回家,背着书包,一起到老城墙跟前去玩耍。
春天里,我们互相帮忙,大个子蹲下来,小个子骑在他的身上,爬到城墙顶端,一个个都上去了,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在下面,这种机会人人都有,是轮流着的。
留在下面的人在城墙根下用手揪小蒜吃,我们在上面玩,老城墙上面很宽,是祖先们一夯一夯修筑的,结实得很,上面的宽度能走牲口车,我们玩的很起劲,听不到大人们的呵斥声;眼看着太阳已经就要落山了,这才一个个互相抓着,往下溜,下面有那个大个子接着,直到有大人不放心来找了,一个个作鸟兽状,各自逃走了。
最是我们留恋的时节是夏末了。那时节老城墙简直成了我们的梦了:长在半城墙上的酸溜溜好吃的很,还有半墙上的野枣,繁的很,个头不大,红通通的,吃起来甜得很,我们都爱吃;城墙顶上长着高高的艾蒿,散发出一股股野味的香气,很好闻的;我们蹲在艾蒿丛里,按耐住激烈的心跳,闻着艾蒿的香气,透过艾蒿叶子缝隙,看到四下茫然寻找藏者在哪里的窘样,我们禁不住偷着乐……
在上面玩也是轮流着;我们玩够了,在叫下面的伙伴上来玩,我们就在下面给大家弄吃的;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集中到一块,享受着胜利果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汗水,脸上弄得五马六怪的,互相取笑着……
其实大家在此玩,目的主要是寻找吃的,因为那时候粮食紧缺,大家都吃不饱,所以放学后就约几个相好的来此,玩够了,也吃饱了,当然很多时候,太阳都下山了,我们好余兴未尽,等到有一个伙伴的家长找到了,骂骂咧咧的,我们这才飞快离开了,心想着咋回去骗自己的大人的理由呢……
时间既是小人也是伟人,它能让人瞬间变得伟大起来,也能叫人瞬间成为小人。多少历史的烟云都经历了时间的洗礼,流下的不是伟人的丰功伟绩,就是历史小人的不仁不义,绝对不会有半言片语关于平庸人的轶事,我想,我就是时间夹缝里的平庸人,我们的事情就是平庸人的轶事,为此我愿意用文字把我们这些原本就很平庸的人的生活记录下来,叫时间和历史也能记住我们这些平庸之人,因为平庸之人就是老百姓是人民大众……
故乡旧事——芦苇荡
我家的西面就是村子人赖以生存的芦苇荡,也是我们这些十一二岁孩子们的乐园。
我家靠近老城墙跟居住。老城墙在我童年时候已经留下半垛子了,人们为了到城墙西面的.小河里淘麦子,洗菜洗衣服,在我家靠近洗面老城墙根子下面开了个豁口,踩出一条小路;一年四季,总有很多叔叔阿姨担着担子,到小河去淘麦子,担担子的多数是男人们,女人们也有,多是些男人们体弱或是男人们不在家的,但是这些女人最多的是寡妇。
芦苇荡最使我们着迷是时节是夏季和秋季。夏季里,天气变得热起来了,芦苇荡也高出一人半了,阴历五月间,不时有人偷着折芦苇叶子,用来包粽子;那时节,芦苇荡属于集体所有,村上派了好几个人看芦苇,其中有个叫王明三的人,很厉害,村子人都怕他,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哄孩子时常说:不要哭了,在哭王明三来了——孩子立刻不哭了,可见此人是多么厉害呀!
我那时候已经十二岁了,上了小学四年级。因为家穷,父亲在外教书,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劳动,工分很少,农业社按工分分粮食,我家自然分的少,姊妹多,经常吃不饱,饿肚子;夏天的中午,我经常独自一人去到芦苇荡里掏鸟蛋。
绿油油的芦苇,密不透风,我钻进去,仰着脑袋四下张望,看见了鸟窝就马上走过去,顾不得脚下野草缠了一脚,不小心绊倒,赶忙爬起来,伸手把鸟窝搬到倾斜,一眼就看见了里面有四五个鸟蛋,惊喜异常,赶紧把鸟蛋放进口袋里。有时候,正掏鸟蛋,羽呱呱鸟看见了,拼命地叫着,我依然往口袋里装,全然不顾,等长大了,才知道那是鸟妈妈的孩子,可是那时候年纪小,加上饥饿,根本不容思考这些。
回到家里,悄悄把鸟蛋藏起来,等放学后叫上几个好朋友,就在城墙根下面,用麦草点燃,拿铁勺炒鸟蛋吃,吃完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都是黑乎乎的,露出白牙傻乎乎地笑,吃饱的感觉真好。
吃饱后,看看太阳还早,就又去了芦苇荡里摸鸟蛋,为明天的大会餐做准备。放暑假了,我们更加高兴了,不用担心作业麽做完,挨老师的批了,尽管放心去玩。
这时节,天气很热,我们掏够了鸟蛋,就开始洗身了。小河的水清澈见底,河底子是沙子,踏在上面软呼呼的,很舒服。大家脱了衣服,光着屁股,有人建议糊泥巴,于是大家都糊泥巴,从头到脚都是泥乎乎的,互相看看,傻笑不止,看见有妇女来了,呼啦一声,扑通扑通都跳到水里,文静的人自己游起泳来,调皮的互相打水仗,有时候兴致来了,各自分成两帮人,互相打水仗,互相在追逐嬉闹,不亦乐乎!
那时候,虽然贫穷,可是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在大人们眼睛里,人跟人是有区别的。记得有个孩子的家长对他孩子说:不要跟谁睡玩耍——我知道,这个谁谁,就是指我,因为我家是大成分,那时候阶级斗争很激烈的,大家虽然穷,但是还能认清我们是阶级敌人的后代呀!
也难怪,我记得自己上小学五年级时,有一次写作文,灵机一动,虚构了村子有名的大地主王德选叫我们挖芦苇根的事情,把此事上纲上线,写成是阶级敌人叫我们挖社会主义墙角,居然受到了老师的表扬,那时候我很得意,今天想来简直可笑得很,幼稚得很,简直有点可恶,可是那时候我是大成分出身,很羡慕贫下中农子弟啊!
历史按照自己的规律前进着。每当我想起了童年这些趣事,禁不住泪流满面,一方面是对我童年的贫穷感到可怜,一方面为我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左路线的毒害感到悲哀……如今我家盖起了楼房,老城墙已经不见了,芦苇荡也不见了,连那条小河也销声匿迹了……
我用这些文字为我梦中的芦苇荡唱一曲怀念的歌,让这些美好的记忆永远留在我的心灵深处,连同那些愉快不愉快的往事一起珍藏在我的灵魂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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