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除夕之夜,都在天台山国清寺度过,已经有好多个年头了。于是,这就成为父、兄、嫂及姐早已习惯于接受我过年不回家的事情。因武汉一批朋友要到国清寺点头香,他们连续了十四年,我曾经中断了两年。当然,没什么特殊情况,我是尽量去奉陪的。毕竟,有一批将一件事情坚持连续下去的朋友,是很难得的;迎新容易守旧难,在这个人均信息量和活动量都已远远超过以往的时代,我们更难做到的不是更新,而是坚持。况且,当初正是我引他们来天台山国清寺点头香并介绍他们皈依国清寺方丈的。就这样,我都是每年的大年初一才会回到家里,要等武汉朋友们离开国清寺,与他们挥手告别之后,我或在寺外停车场找旅游车或回单位里搭便车回家去。
今年的大年初一,我未能回家。天寒欲雪,气象预报说有大雪。天色的阴沉与灰涩,也很像是要下雪。国清寺外停车场没有温岭过来的旅游车,单位里原本会有的便车也没来。令我心头怏怏然。唉,大年初一不能与家人团聚,尽管各自安好,总觉得有点不美,就像是感冒了鼻塞时的呼吸不畅。便七分常态、三分淡怅的在电脑前呆了一下午。晚饭之后,老板要陪从玉环过来的投资者去察看新定于白鹤那边已经开工了的单位场院地址,叫我也陪着一起去。这是我无可推辞的事。我婉转地说了句:天已黑下来了。老板说那合作者赶着要回玉环,天黑就天黑吧。那就只好去了,反正,来去也用不了一个钟头。
我们一共三辆车子在很微弱了的暮色中开出天台县城,天际的暮色就开始变成夜色了。去白鹤镇的十几公里路上,只见车窗之外焰火烟花纷纷扬扬,四面八方的簇拥过来包围着我们的车子。红色、金色、白色的闪亮喷烁,在黑色的背景中,十分炫丽地呈现着光与彩的缤纷。那些火树银花,犹如预约好了的就在这个时刻一起绽放,使我大为惊讶。灿烂的流光闪烁,明灭相继,十分欢腾,它们在车窗外与我隔着一层玻璃,使它们的爆炸声隐约地传入车中,这种耳边不喧的.视觉享受,犹如极致的静美。看着它们联结周遭,跟着我们前进,一直簇拥于我的视野中。如此美景在路边,令人忘虑而留恋。
等到看了单位场院地址,返回的路上,周遭的焰火烟花不再是四面群起,已经稀稀落落地越来越少。问了跟我同车的家住白鹤的同事,方才知道,这是天台人正月初一天黑就关门的“关门炮”,与今天早上的“开门炮”形成呼应。乡下人的生活方式比较简单些,并且,昨夜的除夕守岁是很忙乎的,因此,正月初一晚上不出去玩,放了“关门炮”就关门熄灯好好休息,这就使“关门炮”集中在天黑之际鸣放。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很是多样化,春节欢庆,哪能晚上不出去玩的,虽然也会放一放“关门炮”,但不止天黑之时,而是延长为整个上半夜。
按照传统民俗,天台人的“关门炮”分为两种,一是除夕夜里的年终关门,二是正月初一晚上的当日关门;年终关门的“炮火”是天黑之后直至半夜,初一关门的爆竹则是天黑之际大鸣大放。这跟温岭有所不同。温岭只是除夕夜里“关门铳”,正月初一早上“开门铳”,没有正月初一晚上的“关门炮”,然后正月初三接土地,正月十五闹元宵。天台的元宵是在正月十四,叫做“十四夜,间间亮”。我们台州地区,还有临海市是跟天台一样将元宵提前一日。至于为什么提前一日,众说纷芸,莫衷谁是。
所谓民俗,乃是民众之约可定而地方之俗可成。在约定了再俗成了之后,依俗而行的沿用下来,起初造成了俗之所定的约,就会被模糊,而民俗也就成为按照惯例去做的依样画葫芦。因为民族传统以及民俗一度被革命,近三十多年来的复兴,在一切功利化和城乡差别越来越悬殊的过程中,复兴得很变异。至于对民俗的依样画葫芦,更是在功利化和城乡差别中变异巨大,我们已经很难回顾原汁原味的民俗了!尽管我们仍旧是世俗之民。我在天台居住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却是到了今天总算见识了天台人正月初一天黑时的“关门炮”。因为,我都是住在天台县城,度过春节的时候,所见到的是从天黑之际鸣放至夜深的烟花爆竹。
忽然之间,我想起了半年之前,送几个上海客人去车站的路上,雷雨滂沱,雨点犹如子弹打得车窗砰砰响,出了老城区,到了车站,雨止天开,立即就是烈日猛照。我向东南方向的郊野瞅了一眼,立即看傻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我让车子停下,我定睛地看着彩虹渐淡渐消。
我至少已有十多年没见彩虹了!或许,是见了却没心思去保留印象。或许,是十多年前才在乎于对彩虹的相见。
许多事物,并非遗丧,也非消失,而是我们的不再顾及。当我们被太多的信息和活动紧紧圈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我们正在遗丧了更多的风景!
民俗所产生的美丽景致,犹如彩虹。彩虹不在城市上空,但它会在出城了的路边。
二零一二年一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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