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天说变就变,昨日仍是晴朗的,今日已是阴雨绵绵。一阵风吹来,瑟抖着,不禁有点怨恨起天气来。虽是疲倦得很,却无意睡觉。我独坐窗边,听冷雨,理纷乱的思绪。
若是乐观之人,雨听起来又如何会冷?我想我确是心不悦,以至于这雨带了寒意,催生了内心的一抹孤寂。孤寂在狭小的旅店房间里徘徊,时刻提醒着我的落寞。梦远了,会碎;心寂了,会颓。时间于我们而言,短暂而宝贵。我虽不是非常珍惜时间之人,却害怕于时间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不留下一丝痕迹。我终是寻了点事做,弄弄文字,聊以博取自己一丝笑容。
写文,以取悦自己,多少有点狭隘,至少鲁迅先生是不会同意。鲁迅先生严厉得很,眼里揉不得沙子,因而批了林雨堂的幽默。站在思想的高度上,文不应仅以取悦自己而写,换言之,为悦己而作的文是不会所历史长存的。文章思想的至高境界是以己之理影响读文之人,也唯有深刻影响一代人,一卷青史,甚至是同苍天一般永存不朽,才可堪称为经典。而有文学大师曾主张,文不应依附于任何政治、宗教,应该追求其文学性的纯粹,任何一味说教的文字都是不可取的。因而鄙人觉得,追求文学纯粹性是必须的,而文的深刻意义也是不可缺的,只是两者结合的方式时可以多变的。如鲁迅般冷嘲热讽,犀利而不留一丝余地,固然令人拍案叫绝,但如若似林雨堂般,写文间融入轻松、幽默,又怎么不是一绝呢?不是每一个文学家都有高度的政治觉悟性,所以,左派的文学家们值得肯定,而沈从文般的文学大师们亦应当被正名。至于海派之所为文,是为钱,也是无可厚非的。
我才疏学浅,于文学,只是略知牛毛。混迹世间仅二十余载,且常逗留于校园暖房中,经历可谓单薄,而于人间世俗的认识又流于表面,尚显肤浅。与前文所列文学家所比,我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一浮蚴。我之所以写文,亦常不敢,也不愿上升至文学创造的高度。那个高度,我可以仰望,却应踏实前进,而不是好高鹜远,反而模糊了自己的方向。所以,偶尔歇息,不谈艺术的高度,不苛求思想的深刻,更不奢望名与利,单纯写点文,取悦自己。
取悦自己的文,是絮叨的,甚至稍显累赘。读来之时,又颇合心意,仿佛在审视自己的心灵。一件小事,一个小物件,一点小情小调,皆被信手拈来,化为自己欢喜的文字。细细品着,有生活的芬芳,不经意间便会陷入进去。而孤寂的岁月里,那芬芳更是迷人。
取悦自己的文,亦是孤独的。世无相同的两片叶,也无完全相似的.两个人。将自己的心化为文字,摆放于世人前,能真正明白者又有多少。一行行跳跃着灵魂光芒的文字被我冷落在一旁,因我不愿触及,而触及会愈觉心灵的孤独。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寂无边,环顾四周,永远截然一身。冷落一旁的文字,令自己愉悦,又令人恐惧。
取悦自己的文字,终究是幸福的。无须冠以教化世人的帽子,背负文学艺术性的包袱,甚至连文字的交流功能都弱化了。它终其一身的努力,只为博自己一笑;而冷落了它,它只是安静待在角落,无任何抱怨。它的人生如此简单,简单得幸福,幸福得让人嫉妒。
写下絮叨,孤独,幸福的文字,抬头望望远方,轻松愉悦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久久不去。偶然翻阅,心重游故地,再历往事,情绪不自觉地与文共鸣,奏起一首曲子,听着,耳里满满幸福的芬芳。倘使时间充足,或是放飞思绪,任其驰骋。驰骋的思绪似野马般,狂野不羁。奔至文字记忆的舞台上,有时仰天斯鸣,不为任何,只是喜悦所至的单纯表达;而有时,低头沉思,一动不动,仿佛舞台随时会崩塌似的。时间久了,“马儿”累了,回了脑海,却安安静静的,仍然沉浸着所经历过的一切。
只是无论文字如何,一旦是为记录而下,其间便免不了时间的沧桑。虽为悦己而写文,却也免不了惹上尘埃。于是尝试写一些虚虚实实的文字,借以淡去时间的痕迹。只是重新品尝时,尘埃味挥之不去,蓦然发觉,一切不过是掩耳盗铃。
窗外雨仍未绝,而天渐渐黑了。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略有一点寒意。而写下这些文字后,心开了扇窗,丝丝暖意自窗外传来,暖和了略微凉的心房。其实,我以为细雨飘零下的西湖很美,只是我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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