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躲进了远山,带走日迟风暖的韵味,余了一地的温馨。
天边那一片云彩,如伤春少女的脸庞,含着浅浅的羞涩,醉着淡淡的一抹红晕,脉脉有情。
不经意间下起了雨,先是三五七点,稀稀拉拉,欲滴不滴的样子。谁知惹起一阵山风,渐渐地淅淅沥沥,如泣如诉。想是春愁黯黯的卓文君,抚动绿绮,弹奏伤感的曲子,老天爷情不自禁,悲从中来,簌簌落泪,于是,就有了人间雨送斜阳的诗情画意。
诗句渲染了的山岭,葱葱茏茏,郁郁苍苍,蒙蒙烟雨中,愈发显得雄浑洒脱。被雨水娇宠惯了的野草,痴迷地透析绿色的生命力,与山花争春。几年生的松树,且挺且拔,是玉树临风的雏形。又如袅袅少年,腼腆中带着些许阳刚,蓄着一股向上的力量。一簇簇的映山红,被痴情的杜鹃鸟催得艳粉娇红,不忘本色,显示出狰狞的妖冶,煞是醒目。野生的玫瑰,慵懒着身姿,一副贵妃出浴娇而无力的妩媚,引得峰回蝶舞,往返留连。地上,是被风雨和悲情摇落的残红,也是一首烟雨中吟咏的诗句。即使是青帝也叫不出名字的杂木,也不甘示弱,招招摇摇的向路边伸展,把丈余宽的山道,眯成一道缝。
山溪簇拥的河流,劈开一日岩,勇往直前地奔走。被岁月沉淀了的河水,澄澈明亮;余晖熠熠,波光幻彩。浅水处,分明是一片温柔的风,一方薄薄的绸,潜伏着许多遐想。深水处,湛蓝湛蓝的,如西方处子的眸。一定是孙猴子偷了西王母的祖母绿,掰了一块,丢在河里,于是,就有了这诱人的清泉,弯下腰,捧一捧尝尝,甘冽沁于心田。河流静静地流淌,揉进了一代代人童年无穷的快乐,带走了一代代人青年多彩的梦想,寄托了一代代人老年淡淡的乡愁。亘古不息地受着大自然的娱乐和折磨,源源不断地滋润着这一方厚土。
潮湿的沙滩上,偶尔涌起一团坵块,绣出毛茸茸的嫩草,刚刚被夕阳拥抱过,淡定地等待月华来轻吻。赤脚踩在上面,温软滑润,舒服感导入血液,流遍全身。河提上的柳树,也不知有多大的年龄,依然冰肌玉骨,楚楚动人。被风扶着的枝条,在雨中不无节律地摇摆,好像是向温情缱绻的眷鸟招手,愿意承载和修饰她们的爱巢。鸟儿们也不却盛情,在枝头上卿卿我我,呢呢喃喃;似乎山崩地裂,也当永修秦晋。柳荫下,拥挤着绿,虽然被牛舌头割了一茬又一茬,却不忘趁着空闲,执着地生长。
村头的古榔树,被无情岁月雕刻得瘦骨嶙峋,一脸的沧桑,却依然不显老态,一如既往地演义百年孤独,百年风流,百年悲壮。笨拙而扭曲的根,盘龙般紧紧缠住大地,遒劲的树枝,不遗余力地吐出鲜亮的新叶。她接大地的灵气,承日月的华辉,受雨露的滋润,才这般彰显晶莹剔透的绿,才能够伸张双臂,展开博大胸襟,经历酷暑严寒,度过风雨人生。大树下,半亩方塘,虽然不是透彻明亮,也绿得爱人。数点浮萍,随风雨颤悠悠地游走。半舒半展的荷,静静的立在那里,守候多情的蜻蜓;初展的荷叶,如圆扇铺在水面,翡翠般的珠子,在荷心滚来滚去,恰似妙龄少女的柔瞳。围着池塘,住了几户人家,青砖黑瓦,石墙小院。各自种了一株野葡萄,葡萄藤相互缠绕,枝蔓勾结成一体了。葡萄架下,是一口压水井,井水冬暖夏凉,冬天洗菜不伤手;夏天冰几瓶啤酒,特爽。几只小绒鸡在葡萄架下啄野菜,争争抢抢,不太在意那毛毛细雨。村妇在做手擀面,准备家常便饭。雨雾霏微,一双啄泥筑巢的紫燕,匆匆归来。
塘外一片良田,老农披一块尼龙,戴一顶草帽,赤脚扶犁,时不时吆喝牲口,蓄了一冬的牛,卯足了劲往前赶,泥水溅了他一脸。贪食的水鸟,时不时惊起,倏尔又飞回来。
小巷里几声狗叫,惊破了几缕晚烟,和雨雾珠联璧合,化成暮霭。于是开始了山村宁静的夜,孕育着又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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