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宁波的大外孙去年九月份上学,今年考了个班级总分第一名;上海的小外孙今年九月份也要进幼儿园了!他总是喜欢说:“我和哥哥一样,也长大了,要去读书咯!”好个自豪的样子。几家人都为此而高兴,愿小小男子汉们能幸福地成长,快乐地学习,早日成为一个合格的有用之才。
看着脸上写满喜悦的孩子,六十年前我背着书包上学时的情景不禁又一次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间。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解放以前家里穷,大哥没读二年书就远离父母到上海当学徒,二哥念了一年不到的书就去给人家放牛,姐姐根本就没有进过学校大门。19xx年,家乡解放了,我已经十岁,虽然父亲早已去世可我还是等到了上学的机会,一家人都把我的上学当成了一件大事。分头为我的上学做准备,开学前几天,我舅舅还从大老远赶来,给我带来了一碗满满的“鮝烤肉“(黄鱼鲞烧猪肉)据说上学吃了这个菜,长大以后就能考中状元。(可惜,我学业不精且“生不逢时”,没能成为状元,真是有违老娘舅的苦心了!)
开学那天,母亲早早起来煮了一镬米饭,又备了一大碗红糖,陪着我一家一家地到附近有读书小囝的人家去分“商量盏”(就是用小酒盅满满地盛一盅饭,像小山一样的顶上放一粒红糖)和状元糕,意思是在我上学以后希望大家能够有商有量、团结友爱、共同进步,人人都有出息。其它将要上学的小朋友也同样挨家挨户地分“商量盏”,你来我往,很是热闹。由大人陪着到学校报到时,新学生还都带了一茶壶糖水,互相交流着喝,大约是为了增进友谊吧。记得那时像我这样的孩子每年都十分盼望开学这一天的到来,想着那香喷喷的一小盅“商量盏”,想着那一小杯甜甜的红糖水。
背着书包上学了,走进教室读书了,再也不是野孩子了,总要穿戴得整洁一点。好多小朋友穿上了新衣服,可是我们买不起,母亲只得用二哥穿下的旧褂子为我缝制了一件长衫,灰色的,虽然有点旧,但一点没有破,没有补丁,长衫拖到脚面,妈妈说说是长一点可以多穿几年,还能盖住那条打满补丁的裤子,脚里穿上妈妈千针万线缝制而成的那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自己感到真的像个图画上看到过的读书人了,来回走几步,哇,好神气啊!手里提着的书包是姐姐用了好多个夜晚为我一针一线地仔细制作的,一块一块五颜六色的碎布拼成的图案十分好看,两面中间还各有一个大大的五角星,沿口边沿着漂亮的裙瓣。书包里黑布缝制的笔套里装着二哥买给我的两支铅笔、一块橡皮和一支毛笔,还有墨和砚台;另外就是石板、石笔以及布做的揩刷等等。(那时学写字、打草稿全用石笔在石板上写,然后擦掉,再写。现在想想还挺环保绿色的呢)
我的母校就在村西头的柴氏义庄,大门外是一个大操场,大门的门楣上有“敦睦小学”四个大字,走进黑色的大门,就看见两个好大的花坛,种着桂花、芙蓉、月季......四周围着冬青树,两边的课堂全装着玻璃窗,穿过花坛中间的甬道就是礼堂和老师办公室,大礼堂里挂着校董柴文美先生的画像。哥哥陪着我先去拜见了老师。学校当时只有两位老师,因为刚刚解放,我们还是称他们为先生。柴先生是我们同村人,就住在我家前面的一条弄堂里,比较熟悉;史先生是一位和蔼的老者,他刚从别的学校调过来,戴着一副眼镜,很严肃很有学问的样子。史先生问了我的年龄和乳名,然后根据族里的辈分排行以及我哥哥的名字,为我取了一个书名。(这书名一直用到我高中毕业。乳名即为名,书名则为字。是为名字)
上小学的第一课是语文课,语文课的第一篇课文是一张画。一只大公鸡站在篱笆上向着又大又圆的太阳在引吭高歌,史先生告诉我们,这张画叫做:天亮了!
天亮了,史先生领着我开始了学习文化知识的人生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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