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无法想象,此刻的我,提着七公分高跟鞋,光着脚丫子,徒步在这条整整重复了四十三遍,每天触摸的小道上,到底是摆放着怎样的复杂心情,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存在。
我想,我是爱上这座城市了,爱上这里多变的无定数的天气,爱上每一场狂风暴雨后,那沁透心脾的清爽,躁热的天气也变得温情起来,灼热的皮肤也开始慢慢冷却,冷不丁冒出的汗滴,暗暗地开出一朵朵姿意的花,氤氲的水气,连呼吸也变得香甜,暖暖的,湿湿的,浅浅的,美美的,甜…
即使,在回家的路上曾遇到你,没有雨伞遮拦的我,还是心甘情愿地沐浴着你的芳香,花城的雨露,从不缺乏温情,也从不随某个人的心情波动而改变。雨水沿着耳前的发丝顺势流下,因沁湿而紧贴的衣物,大雨中渐行渐远的清瘦的身影,此刻,一切是显得如此的凄美。那刻,我才意识到,我是深深爱上这座城了,柔情的雨季,绿意央然的浓浓夏日,没有丝毫的厌倦。
六点半的早晨,整个世界都安睡得像个婴儿般沉寂,穿着睡衣,靠在顶楼的小阳台,从不曾发现,以这种视角,这样的时段,这样的姿态,去向这个还在沉睡的世界,问声早安,微笑却无意中爬上了嘴角,遥望从天的最边际晕开的那抹朝红,告诫自己,新的一天,要用最美的自己迎接。习惯性塞上耳机,在面包店旁边的早餐店,捧上一杯热乎乎的,有点熟似家的味道的豆浆,再捏起一个微辣微辣,叫醒味觉和空空一夜的肚子的花卷,掠过一条从菜圃延伸开的小道,瓜果的沉甸甸,总给人一种秋意正浓的错觉。赶上上班的那趟末班车,不紧不慢,不偏不倚,时间总是刚刚好,不知道哪位文人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东西不能错过,一件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一件是回家的末班车。虽然不知道,最爱自己的那个人还在哪个角落徘徊,还陪在哪个女孩身边强颜欢笑,但我相信,无论未来的你,走多少弯路,贪恋路上风景,但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旁,默然相爱,寂静欢喜,而这趟末班车,只能自己去努力赶上,抓住最后的一丝丝希望与幸福。
习惯这样的时光,没有对白。晚上八点,下班的人潮汹涌过后,回家的路变得安静且淡然,沿着俨然没有终点的公路,一直走,一直走,昏黄的灯光,长长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树影鬼魅,耳机里的DJ小强还在开着最无聊的玩笑,喜欢他暖暖的声线,让尘封千年的心也慢慢撕裂,透出鲜红的心脏,FM86.7《音乐之声》的陪伴,隐约中找到在武汉FM90.7《音乐之声》时的归属感,深不见底的孤单也开始现出原形,裸露得无地自容,久了,就习惯了这样与内心深处的对白,慢慢的,便爱上了这样死寂的时空,一个人,一盏灯,一个声音,一条路,漫无目的地走回家...
等待,从来就是件幸福的事。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下的人在等,站在小巷的路口,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期待的眼神还在四处张望,始终不见妹的'身影,半个钟头的等待,只为怕回到那个黑黑的房子,害怕自己的懦弱,被孤单淹没,家人的存在,总是能够带来温暖。阳台上的天马行空,无边际的漫谈,和妹在一起,总是能回到小时候,回到童年,回到还是最天真的时候,聊着小时候的趣事,捧腹而笑的妹,绚烂了整个夏天,照亮了每个黑夜,连星星也瞬间失去了光芒,自觉的隐退,变得暗淡无光。夜,静了,深了,你的眼,墨黑了我梦境中的安然,你的手,柔软了心中的那曲忧伤的旋律。
在离职单上署名的那刻,才意识到,我要离开了,必须得离开了。原来人世间真的没有不散之筵席,在一个地方驻留久了,我都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不会在别人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迹的路人甲。办完手续后,静坐于午后的树荫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完整地审视这个呆了一个多月的工厂,脱掉有点硌脚的高跟鞋,卸下伪装的微笑,痴痴地把脑子放空,不知道在等什么,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某件很重要但记不起来的事情,或许,只是单单地等待,为自己一段短暂的奋斗史,画个完美的句号,点个美美的结局。
无厘头的瞌睡虫,故作镇定的小刚,爱脸红的小小兵,磨磨唧唧的小便,娃娃般的芳芳,最知心的艳梅,大女人的呙颖,善良的玉敏姐,闹哄哄的定容,这些在我人生的某个片段,给过我关心,快乐,祝福,安慰的人,谢谢你们的出现,让我一路走来不那么坎坷,路虽漫长且艰辛,但不失欢声笑语,让这个初出茅庐的我,懂得了爱与被爱,懂得了,有些责任,有些事情,必须的自己去解决,自己去承担。我珍惜人生路途中,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谁,有义务,有责任,对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无条件的好。纵然有万般不舍,我也无可奈何,我们是两条平行的直线,永远没有交集,及时误打误撞,变成射线,热闹地相逢后,以后的人生,也是渐行渐远。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天涯女,会爱上流浪,像三毛一样,无牵无挂,无羁无拌,可眼角氤氲的泪水告诉自己,太过感性的我不适合流浪,好不容易习惯了的城市,离开时,脚步变得太过沉重,重得挪不动,喧闹的城市,从陌生到熟悉,再逼迫自己硬生生的把它从熟悉变到陌生,每个驻留的地方,都会有一群我深深爱着的人,一群令我牵绊一生的人,一群深深扎根在我心底生根发芽的人,忘记是一种奢侈,而记忆却是一种折磨,而我,又该何去何从,如何抉择,人生的十字路口,再次的茫然失措...
是不是只要多经历几次离别,流浪几个地方,就会麻木种种离别情绪,是不是只要狠下心肠,就能不给别人带来可以避免的伤害,是不是只要成熟一点点,就能脱掉这身可笑的稚气,是不是只要忘掉一个人,就能卸下对这个城市的爱,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了,你们都会忘记我的存在,是不是...
午后,树荫下的石板路还是冒着灼人的热气,赤着脚丫子的我,跟着跳动的音符,调皮的旋律,在五线谱般的刻满纹路的大理石上,跳跃,轻轻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踩着一路的落红,演奏着专属于自己的青春之歌,间或投来路人诧异的眼神,此刻的自己,感觉真的好自由,踮起脚尖,幸福就会离我更近一点吗,可是发现,幸福的窗口,排着长长的人龙,牌子写着,永远缺货。
安静的我,喧闹的我,孩子的我,女人的我,不管是哪个我,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你,这座美丽的城市,这个在梦中让我魂牵梦萦的花城广州,这个带给我最多青涩而又回忆最多的羊城,我,也许还会回来,因为那里,还有我未看过的海,因为那里,还有我还来不及告别的人,因为那里,深藏了我最美最美的梦...
(后记:辞工后就提起笔,知道现在才有勇气续笔,去面对已经离开的城市,还有那些远去的人,远去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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