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聚在一起,说起爱情。
一个叫小马的记者,说的爱情,无疑是最震撼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是知识分子,经别人介绍,他们结了婚。在那个年代,很少有先恋爱、再结婚的,何况年轻的时候,容易盲目,盲目地结婚,盲目地生孩子,盲目地过了一辈子。
他们也一样,生了三个孩子,一直在吵架,一直在打闹,闹了很多次离婚,分居很多次。后来,一个孩子说:“如果你们再闹,我就自杀。”
他们不再闹了,那时,他们只有30岁,于是,他们有了一个约定,等到60岁时,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也该退休了,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爱情和生活。
这是两个人的秘密,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男人喜欢沉稳安静的女人,陪他在一起听戏、聊天,他不喜欢张扬的女人。
女人喜欢热闹,觉得像男人那样活一辈子,太委屈自己,至少他不是她的意中人。
60岁这年,他们都已退休,接着办好离婚手续。此时,儿女们全在国外。
好多人笑话他们:“60岁的人了,离什么婚呀,这不是有病吗?”
他们平静地分手,所有财产一分为二,男人搬到乡下。他早就有一个梦想,在有山有水的地方,盖两间小屋,种点小菜、小花,喝点小酒,听点小戏,过一过门前种花、屋后种树的生活。再有一个温柔的女人,那就更好,他的要求不多。
女人也不愿意住在郊区,她搬到城市最热闹的地方,离超市五分钟,方便;离广场三分钟,方便;离街心公园十分钟,方便,而且到处是人,多热闹。
一年后,他们找到各自的老伴儿。
男人找的老伴,是村里的一个老太太,不好看,没文化,老头在前两年死了,她一个人过,也爱种种花、养养猫啊狗的。一来二去,两个人结婚了,一起种点小菜,听听戏,老太太话不多,特别温柔,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人一起散步,女人跟在后面,他说什么,她就说“嗯”。男人想,这一辈子,自己就想要这么一个女人,多好呀。
女人也结婚了,找了一个早晨在广场上跳舞认识的男人。他是老留学生,作风洋派,一看这个女人,就觉得有意思,活得多自在啊,热闹。热闹就是生活啊,他也单身,一个人生活多年,就喜欢热闹,在午后凑个场子,四五个人,再打打麻将,多么美妙的生活啊。
他和她都觉得幸福无比。
有人说,看那个男人多没品位,怎么找了一个乡下老太太?男人不解释。因为这个乡下老太太不漂亮、不风情,可是,她是他心灵的港湾,明白他、懂得他,在世上,还有比懂得更重要的事情么?
他们像朋友一样走动起来。
女人说:“多亏我们离婚了,现在我们多好,否则,就是对方的监狱。”
男人说:“离了婚我才知道,原来,我想过这样的一种生活。”
小马说完这个故事,我们都听呆了。
小马问:“你们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答不出。
小马说:“我觉得,这是另一种爱情。他们懂得,放手才是爱对方,才是让对方幸福的唯一出路。爱一个人,给他自由,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想,这样的离婚是可以理解的,也许它是爱情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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