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很远,远得岁月沧桑,千里迢迢。故乡很近,近得魂牵梦绕,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乡愁是妈妈用枯黄的柴草点燃的一缕炊烟;是爸爸用废旧的日历卷在旱烟中的那口辛辣;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那份早熟和心酸!
童年的记忆中,我用稚嫩的脊背,背着哭哭啼啼的弟弟,在夕阳的余辉下,等待晚归的爸妈快快回家。朦朦胧胧的傍晚,爸妈拖着疲惫的身影归来,妈妈胳膊上挎着装满野菜的竹篮,爸爸挽着参差不齐的裤腿儿,肩上扛着一捆儿喂牛的青草。
弟弟马上破涕为笑,从我的背上溜下来,飞奔进妈妈的怀抱。满脸疲惫的妈妈在那一刻笑得像一朵风干的百合。踉跄着把弟弟抱在怀里,我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心疼爸妈。默默地走过去,接过妈妈的竹篮和爸爸的镰刀,夕阳下,一家人踩着长长的影子一起回家。那时候,幼小的我还不太懂得生活的艰辛和困难,只知道不管等多晚,见到爸妈的那一刻,就是最大的幸福和心安。
回到家,爸爸叼着自卷的旱烟,领着弟弟去喂牛。温顺的大黄牛一边大口地咀嚼着青草,一边悠闲地甩着尾巴,弟弟在牛背上开心地笑。妈妈开始生火做饭,我提着野菜去喂鸭子。回来的时候,站在灶台边看妈妈淘米,煮饭,洗菜,择菜,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金黄色的`小米干饭和白菜炖豆腐。看得多了也记住了基本流程,就有了一种想跃跃欲试的想法。想给晚归的爸妈做顿饭吃,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并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们,我已经长大了。
记得那年我八岁,犹豫了很久,我把这个想法跟五岁的弟弟说了。那天的弟弟变得格外乖巧,不哭不闹,还帮我择起了韭菜。我自认为早已把妈妈做饭的步骤烂记于心,所以胸有成竹,满心欢喜地忙碌着。
但是,厨房里有两袋金黄色的小米,一袋颜色鲜艳米粒儿略大一点点儿,一袋颜色陈旧米粒儿略小一点点儿。我就忘了妈妈到底用哪袋米做饭了,纠结了半天,决定用颜色鲜艳米粒儿大的米。铁锅里的水和米都是严格按照妈妈平日的标准放的。但是那天的米饭很奇怪,水都快烧干了米怎么煮都不烂,于是,我就加水再煮,还是不烂,继续加水继续煮……越煮心里越着急,怕妈妈回家骂我,急得满头大汗。
正在这时,爸妈急匆匆地推开了家门。因为她们在山上田地里除草,能够隐约看到山脚下的家,妈妈是看到房顶的烟筒冒烟了,以为我和弟弟在家顽皮把柴草点燃了,怕烧到我俩,才一路急跑回家的。我那天心里害怕急了,心想肯定会挨揍,就吓哭了。弟弟看见我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因为他把韭菜择的乱七八糟满地狼藉,也是怕挨揍吓哭的。
结果那天,妈妈把我和弟弟搂在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她边哭边说:“吓死我了,以为你俩把房子点着了呢!不怕不怕,只要你俩没事儿就好了,其它的都不重要。”爸爸打开锅盖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闹了个天大的笑话,居然把还没有来得及加工成小米的谷子煮到锅里了,所以才会怎么煮都不烂。妈妈一听也破涕为笑了,于是,一家人嘻嘻哈哈笑了好长时间。我又囧又恨,心想自己笨死了,第一次做饭就闹出这么荒唐的笑话。
那天,妈妈把我煮的一锅谷子都喂猪喂牛喂鸭子了。然后,非常耐心地给我讲解谷子和小米的区别,并且表扬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替爸妈分担家务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破天荒儿地奖励我和弟弟一人一个咸鸭蛋,这个除非是过年或者家里来客人,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妈妈腌好了是要拿到集市上卖了换零花钱儿买油盐酱醋的。
在那个物质条件相对匮乏的八十年代,一锅永远也煮不熟的谷子,一个香糯流油的咸鸭蛋,就成了我舌尖上最难忘的乡愁。我也是从那一次,告别了少不更事的单纯,真正学会了做饭做家务,用力所能及的行动,帮爸妈承担起了生活的艰辛和苦难。
岁月沧桑,寒来暑往,涉不出的故乡愁,走不完的回乡路。那段关于儿时第一次做饭的啼笑皆非的经历,虽以失败告终,却让我变得更加坚强乐观和热爱家乡
在我心中,故乡的山是一块没有被世俗染指的璞玉;故乡的水是一汪没有被金钱迷惑的纯真;故乡的路是我心中超越了爱恨情仇、尔虞我诈、千帆过尽的坦途;故乡的愁是我用真情固守在心灵深处的一方禅心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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