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做磐石散文

　　每每提起笔，又不由得放下。觊觎三番，总还是拿起笔来，书写世人心中的这位对爱情坚如磐石的人物。

　　他叫李光栓，现如今已年逾花甲。如果说他是一条光棍，那他有自己的情和爱，他有儿孙；如果不把他划归到光棍的行列，而他这一生却是货真价实地终身未娶。

　　李光栓，虽然头发已经花白，背也有些驼。但是，从他那依然矫健的步伐便可见这曾是一个多么硬朗的汉子。你再看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还有那直挺的鼻翼，你会感觉这是一个智慧而刚毅的男人。

　　可就是这位男人，在他的心中一直坚守着一份情爱，那份情爱，就像深深植根在他心中的一朵康乃馨，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始终怒放着，永远芳一香着他的心田。

　　爱情之花怒放在不该有的那个年代

　　李光栓，说起来并不是这个村的村民，他是爷爷那年逃荒到了这个村庄，并定居了下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姓王，只有他们李姓三家。也就是李光栓的爷爷生了三个儿子，而各自成家。

　　李光栓的父亲排行老二，生有光栓和光柱两个儿子。大伯有一个儿子和三个姑娘。三叔三婶没有子嗣，父亲便把弟弟光柱过继给了他们。

　　因为是外来户，因此李家在村子里还得说是受一些气的。但是，毕竟自己一家是从外地逃荒来的，因此村子里能够收留，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父亲常常告诫孩子们，一定要老实本分过日子，要跟村子里的老少爷们搞好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虽然是农村，虽然有些世俗，但是，大家还是容纳了这家人。并且这李家还被一个当院收为了本家。当时，这个大院的当家的，也可以叫族长吧，是王炳辰老爷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世代名誉极好。

　　王炳辰可以说是个大家族，光王炳辰就兄弟六个。只有他一人在家，其余兄弟均在外经商。据说光京城的店铺就有他们家好几个。

　　王炳辰父亲是这个村子里的地主，解放后，土地被充了公，但是没有遭到批斗。原因是家里出了王炳辰这个地下一党一。王炳辰非常讲革命原则，一心把自己当成了公家的人。土改后，王炳辰被选为了这个村的支部书记。他对工作真可谓是尽职尽责，受到老乡亲的一致好评。

　　王炳辰育有三子一女，儿子们一个个走上了从军的道路。小女儿灵芝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秀气，俊美，透着一股青春的灵气。

　　这个时候的李光栓因为能干，当上了村子里的民兵连长。那个时代，哪位姑娘不羡慕那身绿军装？虽然，李光栓穿的是旧军装，背的是大步一槍一，当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队伍面前，亮开高一亢的喉咙讲话时，有多少姑娘瞪大了恋慕的眼睛在看啊！

　　民兵队伍里也不乏女兵，她们也个个想着向李光栓表示爱慕。这个给李光栓做双鞋子，那个给李光栓织副手套。而李光栓都是笑呵呵地接了，然后仍然是一视同仁，从没见过他跟谁过于亲一热过。再说，那个年代，自一由恋爱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婚姻自一由早就提倡，而在封闭的农村，要真正地自己搞对象，那还是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或者叫做伤风败俗。

　　李光栓正是情窦初开的一毛一小伙，这时他的目光早已瞄上了族长王炳辰家的灵芝了。这灵芝，这会儿正是十八九岁的妙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眉目传情，早已把你的七魂六魄勾了去。

　　虽然，灵芝没有参加民兵，但是在心里，她也早已心仪了这位帅气能干的小伙子。

　　终于有一天，在王炳辰的家里，灵芝送光栓出来的时候，灵芝偷偷塞给光栓一个纸包。

　　李光栓还没等到回到家里，便借着人家的灯光打开了那个纸包。原来是一副漂亮的鞋垫。一对戏水的鸳鸯正含情脉脉地相视着。

　　李光栓的一颗心飞到了天上。他暗恋已久的姑娘原来心中也有他，这真是天意啊！

　　他喜出望外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母，本想父母会很高兴这件事。但是，父母还是给他泼了凉水。原因很简单，虽然王炳辰很革命，但是他也是个极为守旧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姑娘自己找婆家，更不允许找他李姓这一家人。李家必定是孤单的，在这个村子里。

　　经不住光栓的软磨，父亲还是托人去王家求亲。王炳辰当场便一口回绝。理由也很简单，女孩子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

　　一对鸳鸯，就这样近在咫尺，却情隔天涯。

　　终于有一天，两个按不住欲一火的年轻人，在一个麦场里，偷吃了他们的禁一果。

　　两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瞒倒是瞒住了，并且让纸也包住了火。但是，爱情的结晶，却毫不留情地显露了出来。虽然害喜的时候，聪明的三嫂察觉灵芝有些不对，但是，灵芝还是以胃口不好骗过了善良的三嫂。

　　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过了春天就是夏天，单薄的衣服怎么能掩盖得住？灵芝没了主意，光栓也没了主意。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外人的，自己的父母也无法说。两个糊涂的年轻人就这样一拖再拖。终于，灵芝大大的显山露水了，那已是八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一下，可真的是一捅一了马蜂窝，一捅一了整个村子的马蜂窝。王炳辰，这个族长，这个老一党一员干部，也急得在家里疯了似的摔盆砸瓮的。

　　一怒之下，他把李光栓叫道自己的家里，用那沾了水的荆条狠狠地一抽一着。李光栓一再地跪地求饶，希望王炳辰能够成全他和灵芝。

　　骂够了，打累了。王炳辰挥挥手，做了个令人惊异的决定：“你今天就把她带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喜得贵子却没想到自己从此身陷囹圄

　　李光栓带着一身的伤痛，同时也带着满心的喜悦，把含雨带泪的灵芝领回了家。光栓的父母真是又惊又喜。两位老人觉得也太对不住灵芝这孩子了。因此，就把满心的愧疚全部化作对灵芝的百般呵护上。这灵芝也是一个乖一巧懂事的孩子，虽然自己没名没分的，可闹到这步田地，也怪不得别人，只怨自己年轻幼稚。还好，光栓爱自己，光栓的父母也很疼爱自己，也就塌下心来。三嫂也常常偷着跑来看看她，给她带些用的东西。实际上，灵芝也知道，这是娘让三嫂来的。娘为人老实，她不敢在父亲面前说半个“不”字。

　　“哇～”随着一声婴儿的长啼，灵芝诞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一家人好乐啊！

　　看着白胖的孙子，看着贤惠的媳妇，光栓娘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她一边包着鸡蛋给儿媳吃，一边说：“灵芝啊，我跟你爹商量好了，等你满月后，我们就把你和光栓的婚事办了。我们就是豁出这张老脸跪着求你爹，也得让你们把事办了。”

　　灵芝一下子扑到老人家的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是委屈的，但她更感谢光栓父母的通情达理。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灵芝的孩子亮儿已经出生已经一个月了。

　　三嫂来了，按照乡俗来的。说是接灵芝回娘家住。但是奇怪地是，三嫂说，爹只交代带灵芝回家，没说让接孩子。

　　光栓父母考虑到可能王炳辰一时还没转过来，不想见孩子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闺女是自己的亲骨肉，还是惦记闺女的。灵芝回去就回去吧，说不准过不了个三天五天的，就会再来接孩子的。

　　灵芝被三嫂接走了。一个月过去了，不见灵芝的踪影。光栓去过，被打了出来；光栓父母去过，被挡在了门外。外人不敢插手这件事情。

　　孩子虽然想吃妈妈的奶，但是没有办法，光栓爹只好买了头奶羊，喂养这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

　　灵芝走后的一个半月后，一辆吉普车呼啸着停到了光栓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了几个警察，向李光栓出示了拘捕证。

　　李光栓入狱了。理由很简单，||奸罪。证人：王灵芝。

　　这一晴天霹雳，立刻把光栓娘带进了地狱。光栓娘是瞪着大眼走的，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孙子。

　　李光栓被判处||奸罪，服刑十八年。

　　重见陽光，昔日的恋人却终生难见

　　李光栓的日日夜夜，是在恨中度过的。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控告他。

　　这些年，他拼命地劳动，借以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而他的刑期，也就一点点地减去，没想到，这十八年的刑期，他只做了八年，就被释放了出来。

　　当他回到自己的家，看着满屋的悲凉，他的恨却突然地消失了。他不能再恨，他应该用爱来偿还对这个家的亏欠。

　　一个大眼睛，瘦瘦的男孩站在他的面前。老父亲的身体越发的佝偻了。

　　“快叫，快叫，这就是你爹。快叫爹，叫爹！”

　　李光栓刚想伸出手去拥抱这个小男孩，孩子却哇地一声扑向了爷爷。李光栓“噗通”一声跪到了父亲面前，早已泣不成声，说：“爹，是儿不孝，连累了您老人家！儿子该死，儿子该死啊！”

　　老父亲站立不稳，瘫坐在地上，抱着儿子的头，捶打着。小孙子的哭声更响了。

　　李光栓从父亲的嘴里得知，灵芝是被她父亲逼着咬定这是||奸。王炳辰为了他所谓的面子，不顾女儿的苦苦哀求，硬把李光栓送进了监狱。

　　灵芝被他的一个哥哥带走了，远嫁了他乡。但是，灵芝自从嫁人后，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很少来，大概也就只来过一次，还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灵芝没有哭，好像这孩子就像傻了似的。他的丈夫陪同她一块来的。据说，灵芝又有了三个孩子。

　　老父亲拿出一个大布包，是灵芝那次来托三嫂给拿过来的。

　　李光栓回到自己的屋里，小心地打开布包，一双双的鞋垫整齐地码放着。每双鞋垫上面都是一只鸳鸯。数数，整整八十双。那年灵芝才刚刚二十岁啊！他懂了，灵芝这颗心已经死了，她这个人已经随着那颗心死了。

　　两行清泪顺着那坚一挺的鼻翼沟流了下来。

　　他把自己的那份爱深深地藏了起来，他在大爱

　　李光栓回到村子里后，村民们似乎对他格外的关注。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去取笑他，或是蔑视他。村民们毕竟是善良的，他们很容易原谅一个人的过失。更何况这不是一个过错。

　　李光栓是能干的，他依然发挥着他的特长。亮儿一天长大一天。随着年龄的增大，也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只有父亲，而没有母亲。孩子很懂事，他很爱自己的父亲。

　　给李光栓提亲的人不少，那些曾经爱慕过他的姑娘们也试图想着离婚再重新回嫁他。但是李光栓都微笑着回绝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拿出那些鞋垫，一双双认真地看着。

　　亮儿长大了，娶媳妇了。

　　当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跑在李光栓面前，甜甜地叫着：“爷爷！”，李光栓常常为之一振，常会想到亮儿小的时候，自然也会想到那个从此失声的灵芝。灵芝啊，灵芝，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李光栓做了这个村的村长，那个王炳辰已经是九十七岁的高龄了。是光栓第一次亲一热地跟他打了招呼，老眼昏花的王炳辰露出了愧疚。

　　王炳辰要走完他九十九岁的人生旅程了，几个儿子还有众多的孙子重孙都守在了身边。只差的就是小女儿灵芝了。

　　李光栓的心也安静不下来。已经是花甲的人了，此时，还是有想见见她的欲|望。

　　王炳辰终于没能等来女儿，带着他的愧疚去另一个世界了。

　　光栓想，灵芝啊，你的心结还没打开吗？肯定是的。你知道吗？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