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姑娘踩着春天的节拍翩翩走来,漫山遍野的野菜便像听到了号令似的,争先恐后地钻出地面,打量着这个新奇美好的世界。这些春天的野菜,吸纳了天地的精华,经过了一个冬天的韬光养晦、潜心修炼,如今已经修成正果,在春风的盛情邀请下,欣欣然地来到人间,它们不择地势、不避僻壤,只要是有泥土的地方,就有它们清丽的身影。每次回家看望母亲,望着路边田野里各式各样的野菜,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出了小时候挖野菜的情景,鼻翼仿佛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野菜香味……
当时农村的生活非常艰苦,尤其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上一年的粮食快吃完了,新粮又不到时候,所以大部分家庭粮食都不够吃,只能用野菜来代替粮食充饥。在这些野菜之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荠菜、苦菜、山苜楂。
一、活色生香话荠菜
荠菜是一年生草本野生植物,又名地丁菜、净肠草、鸡脚菜、护生草等,是早春时节营养最丰富、味道最鲜美的野菜。每年三四月份万物萌动、春光烂漫的时节,它就从泥土里悄悄地钻出来,田埂、草地、溪流边到处都有它的身影,它以独有的馨香吸引着人们走向山野,去寻觅它的芳踪。
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去挖野菜,我就会像小尾巴似的,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开始我常常把别的菜当成荠菜,因为有一种野菜很像荠菜,到处都能看到,长得绿油油的,十分引人注目,结果往往是辛苦挖了半天,也没有几棵是荠菜。后来母亲告诉我,观察是不是荠菜,一是要看外表,荠菜外表有一层细细的绒毛,并且颜色有些灰暗,不那么鲜绿;二是挖出来闻闻气味,如果是荠菜,闻起来有一股清香,而另一种野菜闻起来有一股辣味。按照母亲告诉我的方法,慢慢地我也能分辨出两者的不同了,再也不会把两者混淆了。
荠菜挖回来以后,母亲便会细心地清理掉枯叶杂草,择干洗净,然后变着花样做给我们吃。在长脖子的春天,荠菜对于我们家来说就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荠菜的根、茎、叶都是可以食用的,尤其是根部,在土里经过了一冬,营养价值极为丰富。母亲告诉我,在挖荠菜的时候,一定要连根挖出来,这样才能保证荠菜的营养不会遗失。虽然刚挖出来的荠菜看起来颜色灰暗,但只要放在开水里一烫,它就像变戏法一样,立马旧貌换新颜,变得鲜嫩翠绿起来。洗净的荠菜水淋淋、绿莹莹的,我总会忍不住拿一棵放在嘴里生吃起来,细细地咀嚼品味着,鲜嫩中有一丝丝苦涩,苦涩中又散发着幽幽的山野清香……
荠菜是百变蔬菜,怎么吃都可以。荠菜掺上新鲜的韭菜,包出的饺子那味道鲜美无比;用荠菜熬出来的鸡蛋粥,那股淡淡的清香,会引逗得你鼻翼大开;用荠菜做出来的菜团子,那股浓浓的香味,会诱惑你吃得肚子溜溜圆;荠菜还可以凉拌,滴上几滴香油,切上点红辣椒,可谓色香味俱佳。总之,无论什么样的饭菜,只要有荠菜参与,都会活色生香,让人大快朵颐。
二、苦菜里的情与爱
苦菜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药名叫败酱草,又名女郎花、鹿肠马草、天香菜、甘马菜、老鹳菜等。味感苦中略甘,有抗菌、解热、消炎、明目等功效。
在我的老家,每到春天草木开始发芽的时候,山崖、地堰、河滩到处都蓬蓬勃勃地长着一簇簇苦菜。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学后我都要拐着篓子、拿着挖菜刀到山里挖苦菜,回来后母亲用热水焯一焯,去掉一些苦味,再掺上点玉米面烀菜粑粑,或者掺上点豆面做成菜团子,这些就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虽然吃起来仍然有些苦味,但在那个“瓜菜半年粮”的年代,吃什么都觉得是香甜的。苦菜还能清热败火、化瘀解毒,我小时候身上经常长疮,母亲就让我多吃苦菜,那些脓疮往往能够不治而愈。
靠着这些菜粑粑和菜团子,母亲硬是把我们六个孩子拉扯成人。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再也不用靠吃苦菜过日子了。有时候回家,看到母亲又在吃那苦菜粑粑,免不了就责怪母亲,可母亲觉得吃什么也没有菜粑粑香甜,还振振有辞地说苦菜能清心败火、明目养神,多吃点苦菜有利于身体健康。拗不过母亲的好意,我就多吃了几口,苦中带着一股香甜味儿,一下子就勾起了我小时候的记忆,又仿佛回到了童年……
母亲看到我很爱吃的样子,从此以后就经常把焯好的苦菜或者烀好的菜粑粑给我捎来,这样,远离故土、身居闹市的我也能时常嗅到乡野的气息,品味到母亲给予我的炙爱。
咀嚼着母亲亲手做的苦菜粑粑,一股苦涩而甜蜜的感觉不由得涌上心头……
三、山肴野蔌山苜楂
在熟悉的山肴野蔌之中,我觉得山苜楂的香味可谓第一品。山苜楂又称山麦楂、山菜,属于落叶小灌木,生长在山峦、沟壑的草丛间。叶子呈长椭圆形,嫩芽绿叶,青翠鲜亮,每年的四五月份,是它的最佳采集时间。
山苜楂,过去是穷苦人用于度春荒的野蔌,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越来越青睐于这绿色健康的野生菜,山苜楂也因此从偏僻的山野登上了大雅之堂。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天,家里储存不多的粮食就开始捉襟见肘了,母亲就经常领着我到山上去掐山苜楂。春天的阳光暖融融、甜丝丝的,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母亲似乎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只知道俯下身子一个劲地掐着山苜楂,我却像一只野兔子一样,满山野乱窜,看到野花就采野花,看到鸟儿就扔石头去打,有好几次母亲掐满了篓子喊我回家,却发现我已经在草丛里睡着了。
掐回来的山苜楂,母亲把草叶择干净,在烧开的热水里焯一遍,再放到凉水里浸泡一整天,就可以去掉山苜楂里的苦涩味,吃起来滑而不腻,还保留了山野的清香之气。焯好的山苜楂吃法多样,但母亲一般是用来包包子,山苜楂掺上春天的第一刀韭菜做包子馅,即使不加肉,吃起来味道也特别鲜美,让人齿颊生香。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一年四季想吃什么菜都可以在超市里买到,可是每当春天,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吃山苜楂,但母亲年纪大了,已经没力气上山掐山苜楂了,我就从市场上买,但感觉那味道总不如母亲亲手掐的香,这可能有一种深深的恋母情结在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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