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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樊哙店老街经典散文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一、月照樊哙店老街

月照樊哙店老街经典散文

  老街也不是很老,大概始建于清乾隆年间,迄今才二百多年,只是与现在的新街相比她确实显得很苍老。这座位于川东南麓宣汉县境内东南部的樊哙古镇,从古到今,当地人都叫她樊哙店。樊哙店深深地落在秦岭山脉绵延下来的两座大山之间狭长的深谷地带,一条名叫百里峡河,从她身边日夜不息地奔腾流淌着。

  相传楚汉相争时,刘邦退居汉中,建都南郑,领属汉中、巴(郡治重庆、管辖宣汉)、蜀(郡治成都)三郡、三十一县。刘邦便派他的亲信樊哙将军入川,接管巴蜀秦地,募兵征粮,扩陕西樊哙墓充队伍,增强实力,好与项羽决一死战。樊哙在宣汉境内将军坪大败楚兵,然后屯兵今樊哙店,南坝的鹿走山,七里的峨城山和宣汉与万源交界的霸王城等地。樊哙将军治军有道,军纪严明,维护地方安全,恢复和发展生产,人民安居乐业,深受拥戴。

  后来,群众为了表达对樊哙将军的深切怀念,便在樊哙将军的驻地——将军坪前修建樊哙殿,长期祭奠,并将该地更名为樊哙店。清乾隆时(1736)建场,称樊哙场,后又称樊哙乡,现改樊哙镇。它属四川省达州市宣汉县,距县城一百多公里。樊哙镇现存有娘娘庙、将军坪、玄祖庙、关庙等景点,是全县最贫困的山区之一,但风景美丽,民风淳朴。

  农历三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我同一道来的同事小杨住宿在新街的百里峡宾馆,饭后闲暇无事,便从新街漫步至老街。说是新街,其实就是从老街搬迁到这里来新修建的镇政府、镇财政所、镇医院、供销社和镇中心小学等单位,在这里形成的一个集居地,根本就没有街道和市场,都沿袭沿街为市。

  新街距老街不足二百米,站在新街街口桥头看老街,老街尽收眼底;百里峡的河水在经过老街时显得那样风平浪静,河水在奔腾累了后仿佛想在老街驻足歇息。

  晚上,我俩在战友张胡兵家喝酒,酒是当地出产的小酢酒,而且是60多度的纯苞谷酒。酒是个好东西,虽然许多时候在应酬上大都想方设法逃避它,但此夜要是没有它,那倒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就因为我等白天徒步往采访往返十多里山路,两腿酸痛,浑身疲乏,它让我们舒散了筋骨,消除了疲劳。

  晚饭后,月亮还没有出来,我们便带着微微的醉意,搬几张凳子置于吊脚楼上的阳台上,坐在那里一边俯瞰灯火阑珊的老街,一边回味上午我们到老街所看到的景象:窄窄的街道,显得非常冷清。一只花色黑白相间的母鸡,领着一群刚出窝的小鸡仔在街口的柴堆旁,捡拾从树叶缝隙漏下的点点阳光;一位老爷爷坐在自家门槛上,正给他两、三岁的小孙子喂饭,旁边卧着一条半大的黄狗,在太阳下懒懒的不想睁眼;另一端不远处的街檐下,一位七十来岁的老奶奶坐在一张黑黢黢的老式木椅上,嘴上吸着一袋旱烟,眼睛茫然地看着街上过往的陌生人,旁边一张小方桌上,趴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在那写作业。由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早已凹凸不平,两边参差不齐的木瓦房也是那么残缺不整,破败不堪,虽有几处都正在用红砖和水泥板对原来的房屋进行改建,但却显得很不协调,有些不伦不类。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有近20年时间没有到过樊哙老街,使我在眼前的环境中已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在樊哙店河岸边,房屋有依将军坪山势而建的,也有从河床石壁上浇筑水泥柱而建的,呈阶梯状,自上而下分为上街、中街和下街的老街,曾经街道两边的建筑物都是清一色的瓦木结构的老房子。那些茶馆、旅馆、餐馆和各种杂货店,其门面都很陈旧,从下往上,呈阶梯型一幢挨着一幢,一派的古色古韵;背着河边的那一排,远处看去,全是些高高低低的土家族式吊脚楼,静静地悬在沿河边上;而百里峡的河水犹如一面明镜,清晰地倒映着樊哙古镇的影子。

  这里自古商贾云集,买卖兴旺,就连平常,镇上也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而街道上常驻的居民原先不多,绝大多数是近几年附近农村照顾小孩读书举家牵来居住的,或是到镇上来做生意的外地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虽然是在这大山旮旯里,每逢赶集,却仍然少不了一些卖打药的江湖术士、打家劫舍的土匪、吃黑钱的地痞流氓;少不了做小本经营的贩子,和卖些土特产以换柴、米、油、盐、酱、醋的手艺人和农夫;少不了喝茶、聊天和看热闹的乡绅、淑女、寡妇等。也就少不了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少不了诸多风流韵事和桃色绯闻。

  到了七、八十年代,樊哙乡仍然繁华如初。那时候,先是每七天一场,后来改为每三天一场,每逢当场天,无论是上街、中街还是下街,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些卖黄连、天麻药材的,卖蓑衣斗篷和家、农用具的,卖蔬菜水果和鸡、鸭家禽以及蛋类的,尽都摆在街道两边,与人讨价还价。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挤满了流动的大背篓、小背篓和背架;响着高声细语的喧哗和杵在石板上的打杵声。冷场天,也就是不当场的日子,住在街道的居民,都喜欢在河里钓鱼或下网;乡上的机关工作人员,喜欢在夏天的傍晚坐在河边的石板上乘凉,一边享受徐徐清凉的河风,一边看着河里鱼儿的扑腾戏水,一边听着河边洗衣姑娘的悄悄话;一群小孩子则在夕阳下滚着铁环,嘻嘻哈哈的,从上街滚到下街,铁环在青石板上碰得“叮叮当当”地响……

  我和同事听着战友讲述古镇的历史,一轮皓月已经从百里峡河上游两山相交的丫口冉冉升起。一瞬间,我们脚下“哗哗”流淌的河水,一下子明亮起来;老街上那一排排高高低低的老房子,也不再显得那么模糊,特别是下街街口敞亮的地方,那些瓦檐和街面,像铺着一层薄薄的霜;上街和中街,两边树影婆娑,房屋依稀可辨。从百里峡河上游河面上升起的雾气,与月亮的清辉相融,笼罩在树丛和房屋顶上,整个老街就显得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像是隐藏在绿色的云雾中一样;原先那些亮着的灯,也在月光里暗了下去,恰如零星几点萤火闪烁在窗前和房檐下。随着月亮越升越高,月光越来越明,街上那些房顶和树梢,渐渐地从雾气迷蒙中显露出来,像刚从牛奶桶里捞出来似的。这时候,河面上的雾散了,月亮倒映在河里,在水底隐隐地勾勒出两边大山的轮廓,形成水天一色;镇口流水处,闪着光亮,仿佛月亮也化成了水,向下游一路轻吟浅唱而去。

  月亮升至当空,夜空里偶尔响起一两声杜鹃的啼叫。叫声像是来自山外,像是来自河里,又像是从月亮里传出来似的,执着的叫声既显得单调和空幽,又显得疲乏和伤感,同时也使这个月夜更加神秘和苍茫。老街,就在苍茫的月夜里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显得分外安静。从战友所住的位置看过去,整条老街犹如一只废弃的船,搁浅在河边上,在月光下独自守着孤独与寂寞,守着一段早已逝去的沧桑岁月;身边轻轻流淌的河水,好似老街在睡梦中的呓语,也仿佛在哀叹她日渐衰老的容颜。

  离开战友的吊脚楼,我和同事回到了百里峡宾馆。同事小杨已经进入梦乡,我却忘记了疲劳没有了睡意。透过窗外的月光,我仿佛看到对面半山腰的将军坪上,樊哙将军正在操练部队……耳边又好像听到了百里峡纤夫的号子声、还有老街白天的吆喝声……不知何时,月光已照在我的床铺上,如水的月光,伴我进入温柔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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