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骨头梦游
茶香,这女人中的女人,喜欢踩着男人的骨头梦游。她走得很恍惚,一步一声月光,往事拽着衣襟,慢吞吞跟着。
女人啊——
我醒,你就地老天荒?我睡,你就四面八方?
你做你的梦,不回答。
也许,我们都着迷于这种回味悠长的相互劫持。如果夜色不够,就请续上日出。
鸟鸣被阳光抟成青花瓷杯,刚刚装得下我和你,时间和空间都刚刚好,既不奢侈,也不拥挤。
蘸一滴鸟鸣,消毒
一些虫子,从皮肤外面咬进去,它们要怎么卖力,痒,才能肿起一粒粒小疙瘩
——看上去有点粗糙,有点微红的月亮。
一些名字,从骨头里面咬出来,它们多么轻而易举,痛,足以撕开一条条小缝
——像泡茶的瓷器,难以形容的冰裂。
这些虫子,这些名字,在我的皮下组织里会师,以失眠的方式,庆祝乡愁活着。
蒙顶山也活着,端来日出,如女人敬茶,只等我蘸起一滴鸟鸣,消毒。
把欢喜从相遇中拎出来
想起蒙顶山,绿色的感慨就在心中来过了——
砍柴的来过。打猎的来过。挖药的来过。贩茶的'来过。写诗的来过。画画的来过。唱歌的来过。隐居的来过。照相的来过。拜佛许愿的来过。
从古到今,由远及近,这么多人来过,他们教蒙顶山以自己的表情立在云雾中,为了让一座山满足自我,他们有的用过叹息,有的用过赞美,有的用过闲散,有的用过疲惫,有的用过荣华富贵,有的用过碌碌无为,有的用过虔诚,有的用过后悔。
蒙顶山啊,你,阅人无数,经事无数,咋没学会聪明,学会变色?
你,一直固执地绿着!
莫非是因为最初吴理真选择了茶树?选择了茶的另一种美德:风里绿着,雨里绿着,霜雪压身,还是得让思想和表情保持一千四百多米的高度,绿着。
嗯,就这么缺心眼地绿着,这才是天下名山该有的气度。
就冲着这种气质,虽然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或许,只有一个下午,但是我还是把自己从繁忙的生活中拎出来,放进蒙顶山,给一片茶叶看。
任蒙顶山蹲在白瓷杯中,眯着夕阳的缺心眼,看我——
看我如何清空身体,腾出心,只装鸟鸣,溪水叮咚,小兽跑动,装天之蓝,大地苍茫
装绿——
这样遇见,我欢喜,山更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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