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树杂草,柳暗花明;荒野偏地,别有洞天。豪放清秀,粗犷雅致,相映成趣。故乡的岛镇之上,山野之间,天造地设一个双龙湾。它以奇异的景象明亮了我们的眼睛。
双龙湾听起来不似普陀千步,不同朱家南沙,不像嵊泗基湖,不是名胜却胜似名胜,那几分质朴、几分自然是它特有的品质,是它天性的显露。双龙湾是在岛镇东北向一处长达4公里的“W”形大海湾,湾中间有个伸向海湾中心的长礁,这长礁之外,又有一个圆形的礁石独立于海中,叫“镬脐礁”,礁石正处于那个海湾的中间,把海湾的岸沿分成两个大沙滩。由山上望去,那景象就像双龙抢珠。东南部的叫冷龙湾,那里风平浪缓,相对安适。而西北边那个沙滩呈月亮半弦曲线展伸,委婉圈曲,绵绵延延二三千米,沙滩厚厚的,泛着黄光,镶在一弯碧绿的港湾边上。传说这沙龙湾的海中有沙龙遨游,终日翻江倒海的,因此,沙龙湾中总是海浪卷涌,那卷涌的海浪就如一条巨大的沙龙在翻滚,颇为壮观。海湾是美的。岸石嶙峋,鸥鸟轻翔,远帆一片,远景近影,都是自然的造化,毫不做作。大海在湾口外平静地闪亮着向远处延伸,迷茫着与蓝天交融成一片和谐。从港口内向滩头涌来的浪,波动着行进,渐渐生出涌涛来,于是绿色的涌波上开出了白色的花来。海涛涌动向前,升腾猛扑,步步推进,如白练舞动在碧空,像马队飞奔于草原。而那涛声如战鼓雷动,似千军呼应,传达的是一种发自内心而富有力量的呐喊,深沉而厚实,成就了一幅声色兼具的自然佳作。
面对着沙龙湾海的呐喊,浪的呼叫,我们毫不犹豫地脱掉T恤,甩掉裤子,赤裸着脚亲昵那一片松软的金色的沙地。劳碌的心绪在此放松,我们无拘无束地山响着笑声,奔向大海,奔向涌浪。
那涌涛在几十米远的地方缓缓隆高推进,很快就越来越高,推进也越来越快,到了眼前,便猛地向上卷起来,升起来,竖起来,形成一堵奔动的草绿色悬崖,那悬崖猛吼一声,从上忽地向下扑来,把我们全都罩在里面。只觉天下一片黑暗,头顶一阵压力,心胸似要窒息,我们就在浪涛之中。瞬间的.思维停止之后,就是拼命挣扎,一旦悬空的脚跟落到沙地,心里就踏实了,睁开眼睛,涌涛已向前,只觉得天特别的高远海特别的宽广,而人特别的轻松。看,刚刚笼罩我们的涌涛已在沙滩上推进成一片平波,绽开一路白花,似乎是对我们惊悸之后的慰问。
这一种扑来的突然,这一种窒息的感觉,和着它接踵而来的轻软柔和,竟给人一种勇敢的快乐,天性的张扬。在这自由的大海,粗野的沙龙,我们悠闲、激越、舒展、放达,开放童心之花,快意自然与自身的天性……于是就勇敢地去迎接一个又一个涌涛的扑来。
如果再向外一点,在那涌浪的外面,便只是波波粼光,没有惊险,可以轻松自在地游泳。可我们怎么能放过这么激烈的冲浪,我们就是来感受涌浪的刺激的,让它冲来,让它扑来,让它笼罩,我们在笼罩中发放本能的惊叫。在几次惊恐之后,我们感受到了那种激烈之中的亲和,尝试着与涌涛的同步进退,在那涌涛高举扑罩的一瞬,我们腾身于它的上头。脚下腾空,似踩浪踏波,我们跃居在高高的雪白的浪花之上欢呼,涌涛和我们似乎组成一体……
站在沙滩的小余,不会游泳,可心里痒痒的,终于经不住我们的引诱,也甩掉了衣裤,涉下水来。高大魁梧的章老携拉着他奔向涌浪。他刚踏进柔和的海水,却遇猛然迎面扑来的涌涛,一下把他罩在浪中,扑倒在沙地,正挣扎着站起之时,又一个涌浪凌空而下,把他笼罩着冲倒滩地,连拉着他的章老也因而倒地。我们却都爆发出盖过浪喧的笑声,争着拉起小余,小余也在我们的笑声中颤抖着大声笑起来。惊险与欢快似乎是同时存在,我们叫喊着说;经过这样的考验,你还怕什么,站起来对着涌浪吧。小余虽然还紧紧攒着章老的手,但心有所备,没有再被涌浪冲倒。这是一种进步。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经历中进步着,发展着。其实,冲浪中感受的就是人生的生存磨砺……
小佳是位年轻女士,开始没有奔向涌浪,只在沙滩上追逐着涌浪铺就的花路,播放清亮的嘻笑,浪花打湿了她的衣裙,她也不顾了。这也是一种微冲浪吧。浪有阳刚与阴柔。阴柔的女性冲着阴柔的浪,这也是一种和谐啊。当我们以小余为例引诱她时,她竟然也勇敢地踏进我们的队伍,迎向涌涛,经受浪涛的冲扑。她红色的泳衣在涌动的碧波之间,在雪白的浪花之上开放一朵热烈的生命之花,显得特别靓丽……
沙龙湾有了我们,似乎有了生气,而我们与沙龙湾的涌浪似乎融成了一体,除了与沙、与水、与浪交流,我们无所牵挂。自然与天性相映成辉。固然水泥钢筋中清规戒律拘谨了我们的天性,功利名禄束缚了我们的天性,但人的天性是生在骨子里的,一旦有自然这个挥发天性的舞台,天性便会情不自禁地释放,原来我们都这么喜欢亲近自然,都这么爱玩。我们都没有失去天性啊!心中便多了一份窃喜,一份生活的乐趣。
好,拍下我们在沙龙浪尖的舞动,录下我们被浪吞没的惊惶,那是与沙龙的一次奇缘,也是人生的一次必然。留下那一个短暂的记忆,可以经常唤起我们对天性的向往。
想想我们的空间哪里去了,我们的时间哪里去了。展示我们天性的舞台实在是太小太窄,可遇不可求;给予我们自由的时间实在局促短暂。我们还是在这涌浪中多感受一会吧。让涌涛冲去带腥的铜臭,冲去世俗的污秽,冲去小心翼翼的做作,冲去身不由己的虚伪……
让涌涛给予我们大海的胸襟和勇气。不要提城市那一个高昂消费的冲浪,那一种闭塞的郁闷的狭小的伪冲浪,是无法带给我们这样的享受和升华的……
海在呐喊,浪在奔涌,涌涛卷竖起来,似万马奔腾,向我们扑来。我们迎向前去,让自身和自然碰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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