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这个春天我感觉不到应有的温暖。
好人程琨走了,轻轻地,正如他轻轻地来,没有带走春天里的一片云彩。
亘古流淌的泗河黯然凝滞,春风低泣,桃花含悲,大地变得死寂一般。春天啊,为何你留不住这位 清瘦的热爱生活的诗人?泗河啊,为何你辜负了这位爱你为生命的思想者?他还年轻,才刚刚步入四十六岁,一个本该硕果累累的年龄。上苍啊,你何其不公?
三月六号一点零八分,一轮圆月升起,黑夜里只有圆月,这是程琨微信里的照片,下面有四行刺眼的宋体字:
炫丽的烟花已消失,震耳的鞭炮也停止了。世间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年,终于过去了。该过去的终究过去,该来的终究要来。无需……
时间定格在一点零八分!我的朋友,深夜已然来临,你怎么还没有入睡?这个让人伤心欲绝的夜晚,你到底在思考什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留给人间的最后文字,我不知道这个漫长的夜晚对于悠久而古老的泗河文化会有着怎样的意义?
看到这条微信我万分震惊,内心生出一丝丝凉意。程琨,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不祥之语。“该过去的终究过去,该来的终究要来”,难道你预感到了死亡之神的来临吗?“无需”后面长长的省略号刺疼了我的双眼,我知道,这里面该有多少无奈和叹息啊!
我本想通过微信和他调侃几句,但接下来的繁琐冗杂的事务牵绊着我,竟没能回复一语。我哪里会知道,他的话竟一语成谶,我好悔!
去年,程琨曾经给我发过几条暖心的消息,邀约我前往泗水一游,看看那里的山山水水,领略一下泗水的风物人情。话语感人,真挚有加。多次筹划,最终竟未成行。其实,我是一个颇为慵懒的闲人,喜欢看天读云,不喜跋山涉水。对于泗水这个让人产生遐想的地方,算来也曾去过几次。两次是开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两次是为着一桩公案,心烦气恼的,都不那么让人心静。现在想来,程琨之约而我之失约,实为人生之憾事!
几年前,一位朋友将我的'几篇文章寄给程琨,素未谋面的他竟陆续编发,还将期刊寄赠给我,就这样,《战争让爱情走开》《穿越岁月长河的那尾鱼》等得以面世。再后来,每编一期刊物他都要寄来,我觉得,那时,他已将我这让不成样子的人当作了朋友。
大约在三四年前,我的一篇《鲁迅在曲园》的文章被人转到了“九江论坛”,《鄱阳湖文学》的主编明然先生将它编入期刊。他误以为我是江西九江人,所以在目录编选时也就这样标注。我从博客上向明然先生要求订正,他很快给予了答复。程琨南下九江,与明然先生见面时谈及此事。明然先生就嘱托他捎来问候,并表达歉意。我非常感激这两位老朋友,时时以他们自我激励。其人其事历历在目,思之令人感伤不已。
似乎还有一次,明然先生依托《鄱阳湖文学》举行全国陶渊明散文大赛,一位朋友将我的《晋朝的菊花》改成《陶渊明的菊花》寄发给他。后来,颁奖仪式要在都昌举行,除明然先生邀约外,近在泗水的程琨也约我一同前往,但也是因为事务繁忙,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成行。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而今想来,感慨万千。我与程琨至今未曾谋过面,可彼此视为知己。他的至真至诚的赤子情怀,可昭天地日月,时时令我感怀。到了我这般年龄,生死已然看淡,本不该伤心落泪,但对于程琨,当为例外,我应该向他奉上我的痛苦和悲哀。
人生在世,当以天下为怀,程琨就是这样的人。他把满腔热血和全部才华都献给了生他养他的那片热土,泗水应当以他为荣。他探幽发微,爬罗剔抉,寻章觅典,不断挖掘古泗河文化,张扬泗水文明。他的去世所形成的空白,不久我们就会感知到。
北国的春天来得迟,厚重的棉衣还没有脱下,很快就要换上夏装。走在路口,迎面就送来一阵寒风,刺入骨髓,浑身的毛孔也便迅急收敛起来,冰冷的心自然也要抖上几抖。我知道,寒气并未走远。
我不知道,天堂里是否也已到了春天。春天,乍暖还寒时节,程琨,我的朋友,你告诉我,可曾带上夹衣?
再到泗河之滨,我怎么才会找到你这位朋友?每逢年节,我还会不会收到你真挚的问候?桃花朵朵开,在泗水这块土地上,你匆匆忙忙的身影又何在?天也,地也,而今已矣!呼你,你不知;唤你,你可曾回来?漫天的忧伤和着汤汤的泗河泪水,都是为了你啊,我的朋友,程琨!
多么希望天堂里永远是春天,程琨,我亲爱的朋友,你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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