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得特早,早得有点让人匪夷所思,或许也可以说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场雪来得更是有点迅猛,有点突兀,有点始料不及,还有点叛逆,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结果纯粹是纷纷扬扬的满天银花,伴随着刺骨的寒风,横扫黄河南北,让生灵们霎时吃尽了苦头。
对于鲁南地区来说,这是二三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十月,气温虽比往年差别接近二十摄氏度,却也诞生了十月里很少能一睹舒心的纯洁。树的家族里大多数的成员在这个季节都有了越冬的准备,仅剩下那些为数不多而且是桀骜不驯、铁骨铮铮的,依然做着最后的抗争。街道两边的垂柳在寒风里使劲舒展着几乎要冻僵的身子,似乎想挣脱这残酷的冰雪世界,它们的叶边虽然卷起淡淡的枯黄,但是叶脉的地方仍旧泛着引人侧目的青色。主干在经历了春风的抚慰、夏雨的洗礼、秋霜的`鞭策后,成了青黝色,裂开的条纹遍布全身,像是在描绘岁月的峥嵘。新生的枝条在寒风的肆虐下变成了暗青色,少了往日的从容,而那份娇媚和柔弱早已被成熟和坚强所替代,就好比一个花季少女蜕变成女汉子一样,愈来愈英姿飒爽了。
风愈来愈急,雪愈来愈大,柳枝的啸声不绝于耳,我看到一片垂危的叶子在颠簸在挣扎,那个样子仿佛行囊下颤抖的双肩,片刻后就要收起伤痛流离到远方。站在玻璃门后,我默默地凝视着风雪中的柳树,它们多么的像祖国各个岗位上的巾帼英雄!把青春与美丽无私地奉献给了伟大的母亲祖国。
相邻店铺的空间本来极度的狭隘,突然之间宽敞了,雪花们交相呼应、片片缠绵,商家店铺防盗门的棱角上栖息着飞累了的雪花,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条洁白的哈达,门口的红地毯一如往昔的热情,殷勤地欢迎着每一位来自太空的不速之客。门口的招牌孤零零地等待着曾经的熟客,样子虽然透着十足的呆傻,却有着天长地久的执着;玻璃窗上方伸出的白铁皮管子里忽然喷出了缕缕黑白相间的浓烟,瞬间把周围的世界弥漫,接着又争先恐后的窜向白茫茫的天际;疲于奔命的货车们终于有了歇息的借口,它们静静地呆在商店门口的停车区里,痴诚地拥抱着这早来的冬天;公交车却不敢偷懒,仍然按班按点地奔跑着,唯恐落下任何一个想家的人。
风似乎小了一点,然而雪却越来越大,它们大如鹅毛,飘飘洒洒,散入千家万户,织起了一片白色的屏障。
时间挪进了傍晚,几乎看不到了风的影子,乡炊在雪的包围中断断续续就有了点踪迹,却怎么也看不到它那袅袅而升的美妙形态。
第二天天刚放亮,我就迫不及待地起来了,不知咋地,心里有着与往年一样的冲动,或许说是等了一年的那种期待也不为过。轻轻拉开房门,一袭寒冷陡然扑进怀里,让我猝不及防,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叹为观止,甚至是欣喜若狂。一夜的大雪,地面上的一切仿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院子里差不多有二十多公分厚,缸沿上层层叠叠,像是放了一个银圈,屋檐上挂满了冰凌,长短不一,晶莹剔透,宛若一条条的玉簪。这时候的雪花更美,美得无可比拟,美得让人羡慕,它们温柔地趴在我的肩上,爬上我的发梢,那份亲昵,就像久别重逢的“红颜知己”。它们依然没有停歇的苗头,看迹象今年肯定是要“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了。几只麻雀蹦蹦跶跶的,急于寻求填饱饥饿的机会,可是它们的愿望却难以实现,绝望之余便抖抖翅膀飞上柿树枝头,蹬落了一腔愤怒。我驻足在这纯洁的环抱里,汲取着冬的灵气,沧桑的心境仿佛得到了一次彻底的净化。
走出户外,通向大堤的小路早已无了踪迹,竹林边的围栏上趴着的几棵秋豆角,蜷缩着身子,如垂危的老人般耷拉着脑袋,竹叶正在用力地摇落雪花,好似有无限的缅怀和忧伤。
到了第三天,雪才勉强停下来,雪虽然停了,天却愈加冷,竟然到了零下十三度,路上结了一层冰,滑滑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想出去找找小时候冬天的样子,却没有了曾经的激情。到了中午,依然冷得受不了,我就动了买电热毯的念头,骑着摩托车并不快,可是风从头盔的夹缝里钻进来,像刀子一样割着脸庞,腮上的肌肉被咬紧牙关时硬生生挤出了疙瘩。刚到镇上大道,突觉眼前一晃,接着咣的一声响,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就趴在了冰雪中,车子不情愿地滑到一边,熄了火,随即抛出一阵汽油味。不知是摔得太重还是年龄的原因,反正我爬了几下都没爬起来,膝盖一阵阵钻心的疼,车子扶了一次又一次……买好电热毯跌跌撞撞回了家,我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电热毯的温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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